阮蓁心中嘀咕,话说的倒是冠冕堂皇,事后还不是会照样猎野物来吃?
但她面上却满是敬佩,“卫郎君真是又有谋略又有担当,连一只雏鸟都愿意负责。”
卫渊听着这些恭维的话,微微挑了挑眉,抱臂站在原地,静静等着阮蓁的下文。
阮蓁一边观察着他的脸色,一边小心翼翼道:“郎君这般心善有担当,愿意收留无家可归的雏鸟,实在是令人钦佩。”
原来在这等着他呢。卫渊瞥了她一眼,直截了当道:“多谢称赞,某愧不敢当。收留只幼鸟不过顺手为之,但在下家徒四壁,实在无能力收留姑娘。”
阮蓁前面铺垫了这么多,此刻既然话已经挑明,干脆直白道:“我这脚是因为你的陷阱才伤的吧?你早上出门时我都看到了,那些木料和昨日我掉入的陷阱一样,一看就出自你之手。你可以因为伤了一只幼鸟的母亲而收留它,那……那也要因为伤了我的脚而收留我。”
她说的时候底气逐渐不足,这样不讲道理的事她是第一次做,难免有些脸红。她现在着实无处可去,只能先胡搅蛮缠留下来,大不了以后有机会了多补偿他一些。
卫渊被她这毫无逻辑的话气笑了,“我都还没找你算账,怪你弄坏了我的陷阱,你倒还恶人先告状。”
阮蓁心虚地移开眼,声音小了不少,但还在犟嘴,“可是我这脚确实是你的陷阱弄伤的……”
“对,是,没错,是我特意在你必经之路上设置了陷阱,就是为了弄伤你的脚,我实在心狠手辣,不配做人。”卫渊连连点头。
阮蓁也知道自己无理取闹,此时声如蚊蝇,根本不敢抬头,“反……反正你,你要对我的脚负责,不能赶我出去。”
“若非是因为你的脚伤与我有关,你以为昨日我为何费力带你回来,替你治脚伤?”
阮蓁脸色发烫,她实在没脸再说下去了。
自己真是太糟糕了!怎么能做出这种蛮横无理之事!
她越想越觉得惭愧,可又实在不知道该往何处去,声音挫败道:“可我真的无处可去了……郎君真的不愿收留我吗?”
卫渊看着她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不由有些头疼,问道:“你可知,一名孤女被辈分相当的陌生男子收留,这代表着什么意思?”
阮蓁一下没反应过来,呆呆地摇了摇头。
“就是说,这名女子以后都无缘再嫁他人,只得一生一世与这名男子一起生活。”卫渊瞧着她惊呆的模样,故意吓唬她道,“所以说,要我留着你也并非不可,但你必须答应做我卫家媳妇,替我生儿育女,给我暖床凉席。这些,你都能做到吗?”
他话音落下,阮蓁一张小脸顿时煞白。但很快,滚烫的温度自耳根开始,再次蔓延至整张脸。
真……真是个登徒子!
她又羞又恼,一时竟不知说些什么。
卫渊十分满意这个效果。他留下阮蓁一人在院中,自顾自去收拾。
待吃过饭,阮蓁情绪缓和了不少。她尽量减少与卫渊对话和对视,迅速沐浴过后,早早上了床,一把拽过被子蒙住了头。
卫渊像个没事人似的,收拾完过后,便如昨夜那般,抱着被子去了屋外。
月上中天,满院都是月光的洪流。
屋外的人早已熟睡,屋内的人却辗转难眠。
她心里清楚,卫渊说的并没错。这世道对女子总是严苛些的,自己独身一人,被寡居男子收留,即便两人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可此事若宣扬出去,她照样名节不保。
只是她好不容易才逃出,难道又要带着受伤的脚,继续辗转别处吗?
更别说此刻她身后还跟有一群人不轨之人,估计皇宫卫队发现她不见后也要派人追拿,她一旦出去便是群狼环伺,又能去哪?
即便有幸能避开这些人,而今世道凌乱,从此地离开后,又怎知不会再碰上其他别有用心之徒?到那时她还能如这次这般幸运,顺利逃走吗?
……
无数困难和问题摆在阮蓁面前,任由她辗转大半夜也找不到解决之道。
无论她作何想,都还是留在这里最为稳妥。
首先是她的脚伤,需要时间静养;其次是跟在自己身后那群不轨之人,她也需躲在这里甩开他们;最重要的一点,此地偏僻,远离京都,能更好地避开皇室来人的搜查。
可这样一来,难不成自己真要与那登徒子成婚,给他生……生孩子?
虽……虽然这人是长得俊俏了点,她也勉强入得了眼,只是……才认识一天就谈婚论嫁,阮蓁觉得自己实在有些难以接受。
再怎么样,也得给她点时间思考一番。
不过这人倒确实不错,从认识到现在,虽然面冷嘴硬,性格也不大好,但也确实实实在在为她做了许多,可见是个心善之人。
这样一想,与其他可能遇到的危险相比,留下来与卫渊一起生活,似乎也不是不能接受。
鸡鸣三遍过后,东方露出鱼肚白。
阮蓁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从床上坐了起来。
她一夜未睡,面容憔悴,就这样披头散发坐在床上,也不出声。卫渊抱着被褥进来时,被她这幅不人不鬼的模样震了一震。
阮蓁眼睛里遍布红血丝,抬头与卫渊对视在一起,幽幽道:“啊,你来了。”
活像只要吃人的女鬼。
卫渊:“……”
不过一晚上未见,怎么就成这副鬼样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