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膳过后,萧令迟带着一身的好心情往朝正殿而去。
想着早起时的意外之喜,他的脚步都格外地轻快。
进殿之前,还在侧殿前精心地照了照铜镜,整理一番仪容。
一旁候着的李恒看着他这番动作,心内却是忐忑不安。
刚刚路上,有几个在朝正殿门口当差的小内侍偷偷撵上他来报,说是今晨听着朝臣间的私下闲聊间,似是谈及了皇后近来独宠,后宫其他妃子一进宫竟都成了摆设云云......
其中一位大臣更是说着说着直接就气红了脸,扬言等会儿一定要直言明谏。
那来报的小内侍在朝正殿当差也有些年头了,一眼便认出了那人是刚封了静妃娘娘的母家大哥,刘大人。
当哥哥的为自家妹妹多挣些好处,也无可厚非。
但偏偏,李恒日日跟着萧令迟,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最清楚在这位陛下的眼中,皇后那可有着多重的分量。
这刘大人如此在朝堂之上干涉陛下的后院之事,少不了要惹得龙颜大怒啊。
李恒得到消息后,就在犹豫着要不要告知萧令迟。
最后还是没有开口,他可没有胆量做这个出头鸟,各位大人还是自行承受后果吧。
“刘大人,你好长的手啊,这整日里管着名册上的官吏还不够,还管到朕的后宫来了!”萧令迟果真怒极,一拍龙案,指着那在吏部任职的刘大人就开始骂。
“有这些功夫不如操心操心自家的后院,听说你都抬到十八房小妾了,难道还不够你操心,这么愿意管朕后宫的事情,要不我拨两个妃子送到你府上,让你管管?!”
“微臣惶恐,”刘大人一听这话当即就跪了下来,但他执拗的性子使得他并没有消散心中的想法,满脸上竟还有些宁死不屈的架势。
他心中不耐,一咬牙,然后说出了比刚刚说白真真有违礼制,诱陛下独宠,还要让萧令迟不悦的话。
“陛下,”他深深叩首,大声喊道:“那白家女原本就名不正言不顺,先是诱地陛下以换先帝之妻而娶之,又是魅惑地陛下施以后宫独宠,实非平常女子能有的手段,就连坊间也早有传闻,私下唤其......白氏妖女。”
周围大臣一听这话纷纷以一副大惊失色的样子看向刘大人,而后以一副看死人的表情摇了摇头。
这刘大人怕不是忘了眼前这位陛下是怎么登基的了吧,竟敢当这面去揭那换.妻的老底!
即使陛下已经在朝堂上和颜悦色了许久,他们也不该忘记,初次改朝时,那一身嗜血白袍的萧令迟是怎样随手一掷,将剑尖入地三分的。
那几个原本跟着刘大人一同附和,打算为自己姑娘争一争的大臣,此时也纷纷退后了几步。
着急划清界限。
正座龙椅上的萧令迟气极反笑。
没想到,登基这么久,朝堂上还有这么个棒槌!
那白家父兄三人就在旁边站着呢,如此当着人家的面,说人家的千金,他心里慌不慌?!
况且就是没有他们父兄三人,他白真真的夫君也还活着呢!
莫不是当他死了不成?
萧令迟冷笑,盯着那跪伏在地上的人,语调不急不缓地说道:“刘大人许是年纪大了些,竟有些胡言乱语了,怎么吏部也没人来告知朕一声。”
说着,眼神扫过站在人群里的吏部尚书。
吏部尚书是个人精,当场便回,“陛下恕罪,是臣的失职,近日来忙于年终官吏核定一事,竟没有注意到刘大人的症状,请陛下责罚。”
“责罚就不必了,你事务多朕是知道的,”萧令迟很满意他如此上道,又继续说:“只是刘大人如此病症,怎好继续为官呢,不如尚书回去好好看看怎么处理合适,给朕个信儿吧!来人,请刘大人下去,殿外先冷静冷静。”
话落,就有殿外守着的禁军进殿来,半挟持状地将刘大人拖出去“休息”。
刘大人还想挣扎,但嘴被死死捂上,只发出了支支吾吾的声音,就彻底地消失在朝堂上。
外面天寒地冻,大人们平日里上朝为了形象端正,不显臃肿,朝服里面一般套不了几件衣服的,这要是等早朝结束,没病也得冻出个病来。
但此时可没有人心疼他,众人要么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要么就是责怪他冲动,扰乱了他们的阵脚。
因为刘大人的惨烈下场并非是因为他所谏之事不可行,若是真不可谏也不会有其他朝臣跟随他一同进谏了。
此事完全是因为他自己的脑子抽抽,说话欠考虑。
也不知道如此笨的脑袋当初是怎么过了策论当上官的。
众人唏嘘,但劝谏一事却并没有因为这一个小小的插曲就告终。
众臣中总有头脑灵活,且多日来摸清了萧令迟行事风格与底线的人。
一位大人慢悠悠地上前,一本正经地跟萧令迟摆事实讲道理,罗列了百八十条后宫偏宠的后果,言论之长,举例之广,另萧令迟都想要刨去此事外给这位大人鼓个掌。
这位大人当年策论成绩一定不错吧。
只是将这等才华用在此事上,就难免埋没了,还很另他气恼。
萧令迟皱着眉头,听完他所言。
又点了其他几位平日里还算公允,且与后宫无关的大臣论及此事,所点之人皆道有理,让陛下三思。
三思什么?!
萧令迟气恼不已,三思日后不疼老婆去疼别的女人?
直到朝后,他移步掌乾殿的时候,都完全没有能彻底消下心中的烦闷。
翻开案几上的折子,无一也不是言及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