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你家陈大人素未谋面,何来要事相商。这位还是请回吧!”杨犀强压怒气,自是没有好脸。
“难道杨老先生连二品大员的邀请也敢回绝么?再说,这杨杉当真是您老的孙女?”黄管家平日仗着身后有人,骄横惯了。只是腹中半点见识没有,寥寥两句话,便让此事没了回旋余地。
“哼!我自己的孙女难不成你比我还清楚?”杨犀早已勃然变色。一旁何卫早已上前,“还请这位管家回禀你家大人一声,我等略作准备,便即刻去府上拜访。”说罢,赶紧拉住杨犀往院内走去。
待王海樵将黄管家应付走,返回院里后,何卫连忙说道:“海樵大哥,这京城不能停留了。还烦请大哥去贝勒府说一声,最好让贝勒爷派个得力的人送我等一下。”王海樵也知事情紧急,连忙跑出。这边何卫四人抓紧收拾行囊。那黄管家虽派手下盯在此地,但也不敢拦阻王海樵。
稍后,王海樵与贝勒府的管家跟随两顶轿子返回。落轿之后,待管家上前撩起轿帘,奕欣在轿中吩咐王海樵:“速去请杨老先生上轿!”便不再多说。片刻功夫,众人扶杨犀上了另一顶轿子,迅速望城外而去。黄管家的手下见这般阵仗,早已吓呆当场。
出了城门,众人落轿后换乘马车,奕欣对管家和王海樵叮嘱道:“你二人务必亲自送杨老先生一行人上船!”然后来到杨犀四人面前,“我不便出城太久,就此别过。几位一路保重。争取来年五月见吧。”言罢,不及众人道谢,搀扶杨犀老人上车。目送一行人向东而行后,奕欣上轿返回城里。
待众人到在通州运河码头,临上船时,何卫对王海樵和管家说道:“不想此次这般匆忙。回去替我几人谢过贝勒爷。只是经这一下,我师傅和杨杉的身份恐引起某些人的注意了。海樵兄,自己在京城要多加保重!”一旁管家和王海樵拱手与何卫话别。王海樵笑着回道:“有贝勒爷在,料无大碍。兄弟,一路顺风吧!咱们明年杭州见。”
很快,船离了岸,杨犀四人与岸上的王海樵等挥手作别。而离王海樵不远处,一名男子面色平静,目光紧盯着渐行渐远的杨杉,低声嘀咕着:“五月,杭州。”随后悄然向北而去。
经此番折腾,何卫等人记住了叶巽,而奕欣则记住了肃顺。陈孚恩。
四人匆匆赶到阜丰号,未及动身去衢州,杨犀老人一来又气又急;二来年逾古稀、经不得一路奔波;再加上深秋运河水面上的风硬得很,不慎寒气入体,一时竟沉沉病下。虽经“伍义泰”分号大夫看过,但风烛残年、心内郁结的老人半点好转迹象全无。伍炳文急急向各处飞鸽传书、派人送信。但不及来人,老人已到了弥留之际。都说病来如山、医不自医,就是此时的状况。
这一晚,翁之谦和伍炳义最先赶到。但仔细查看过后,竟也束手无策。灯光下,床上的杨犀老人,艰难的微睁开双眼,看着自己怀中几日来早已哭得、累的脱形的杨杉,看着围在床边的伍家兄弟、顾永等人,用力挤出一丝笑容:“有劳各位费心了。老朽的情况自己最清楚。就不要再费事了。”一番话更是让杨杉大放悲声、众人垂泪。
喘息不已的老人唤过何卫,用尽全力把杨杉的小手放在何卫手中:“小卫,今后妮子就交给你了。”缓了口气,老人继续说道:“我有个儿子,叫杨天循,应是在江南各处云**医吧。”,说道这里,老人停顿了下来,面色痛苦。一双昏花的老眼像是看向远方。许久以后,老人突然音调一高,“小卫,你们几个一定要记住,日后行事务须保持内心的清明。”言罢,眼睛一闭,昏了过去。
午夜时分,如钩的残月凄冷的挂在天空,一阵秋风吹的屋顶的落叶漫空飘舞。一代名医,杨犀老人,溘然长逝。屋内,两眼红肿的伍薇坐在床沿,怀中拥着已经晕厥过去的杨杉;何卫和翁之谦长跪的床前,任泪水满襟;身后,伍炳文几人掩面唏嘘。不时传出屋外的抽泣声,在这万籁俱寂的寒夜中,听起来是那般让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