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着昏暗的烛光,何卫把先前让众人看过的纸拿出,平铺在灶台上,“实不相瞒,这些线是我们外姓族来年引水灌溉的水沟,再勇哥,你能不能尽快吩咐下去,让田家也马上挖好?”见田再勇还在疑惑中,何卫继续说道:“不管信与不信,今日所说,还望再勇哥保密。”一旁王东江也对田再勇说道:“再勇,就听小卫的,没看我们这些天都在忙么?”见二人认真,田再勇心中疑虑去了大半。接下来,二人就田家水沟的线路再探讨了一番,最后确定下来并在图上标出。
也不多做停留,田再勇急忙返回。王东江看着何卫摇头叹道:“小卫啊,你这心胸真是不小啊。叔没看错你。”
何卫笑着回道:“叔,我只怕五年的时间太紧,再说咱也不能看着田家人太辛苦不是。互相帮一下吧。对了,您刚才说再勇哥的父亲卧病?”
十天之后,外姓族人,除了轮换着每天抽出几个人化粪积肥肥田之外,其余的人都进入了过年的筹备当中,喜兴的气氛笼罩在顾田村北端、往年此时几无生气的外姓族人上空。
在何卫的要求下,即便当初人们有所不解,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他。大家从新稻收上来、留出种子之后,每天,以少量脱粒后的稻米就着野菜,艰难的熬过了近一百天,而以往被人们不舍丢弃的谷壳,竟全部用来喂养牛和猪崽。此刻,当众人看到学堂小院东屋内,依然存放着足有一千五百斤稻米的时候,大家有理由相信接下来的小半年大家不会再为果腹而困扰;大家有理由相信半年之后,外姓族人的好日子即将到来;大家更有理由相信,有何卫在,接下来的五年,他们会更好。
然而如果何卫知道此时大家的想法,他定会说“我想要的远不止此!”
腊月二十七这天一早,何卫把何四送到村口,“四叔,把这些蛇和蛇胆交给师父。跟他说,千万别多给银子,咱们这以后再不缺银子了。还有,把这些东西一定要置办齐。另外,跟他们说,谁愿意除夕来这过,一起回来。”送走了何四,何卫信步来到王东江家屋外。见到一家人正在忙碌,何卫把王东江叫到一边,“东江叔,一会您安排一下各家,除夕到初五,再加上正月十五,一共七天,每人每天七两稻米,各家一会去人到学堂,领回去自己算计着做。咱们过年细粮管够。”
“得嘞!交给我吧。”王东江全不似年近五十的人,满脸绽放着笑容,一路飞奔而去。
路过王大川家,何卫从屋里喊出他来,“大川哥,明天叫上几个人,把那头揣起来的猪宰了吧。记住,啥都别糟蹋啊。”也不顾身后乐开花的王大川,何卫又向隋芳家走去。
来在隋芳家屋外,只见那个女孩独自在门外玩着。“小灵,过来让叔叔抱抱!”何卫知道这小女孩自打父亲死后,就随了隋芳的姓,叫隋灵。这些日子以来,小丫头早已和何卫熟的很,此时见到何卫,更是起身朝何卫蹦跳着跑来。
将小灵高高举过头顶后,何卫把她放下地,然后蹲下身来,抚摸着小丫头的脑袋:“小灵,告诉叔叔,过年想吃什么啊?”没等小灵开口,隋芳从屋内走出,笑着看着他俩。
“隋芳姐,”随着话音,不远处一个小伙走来。“答应给你和小灵过年买的新衣服,跑了衢州、杭州。这不,才托杭州的朋友给买到,还好,没耽误过年。”边说,边把手里一个包裹递到隋芳手里。转头看见何卫和小灵亲热的样子,小伙脸上的笑容瞬间褪去。“这位兄弟是?”说着看向何卫,语气冷冷。
“哦,我是何卫,在村里打短工。”说罢,何卫起身拱手。
“外姓人啊。顾鹏。”小伙也不回礼,“不是我说你,挺大的小伙,干啥不好!”顾鹏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待看清何卫蜷缩着残疾的左手,接着说道:“也难怪,一个手残之人,也不好找个事干。”
听到对方的名字,何卫也是一怔。心说这顾鹏虽不似六个哥哥那般不是浑就是愣,但这份优越感不知从哪来的。“唉!家里兄弟多,实在活不下去,凭力气挣口饭吃吧。”何卫面色平静的回道。
一旁的隋芳掩嘴轻咳了一声,好险没有忍住笑出来。心说这何卫也是顽皮。只有何卫心说:“我说的都是实话啊!‘伍义泰’和阜丰分号是不是兄弟众多?我来了这么久都没帮阜丰分号打开局面,虽然炳义叔并未责怪,可再这样下去,自己觉得是真活不下去了啊。”
顾鹏的好心情被何卫打搅了,不耐烦的说道:“算了,你们聊吧。隋芳姐,以后有需要弟弟帮忙的,就说话啊。我城里朋友多。”说完,便悻悻的转身走了。
“隋芳姐,这顾鹏咋这么牛气?”待顾鹏身影远去,何卫问隋芳。
“咳,前年娶了个媳妇小芬,听说他的连襟是杭州一家大商号的掌柜啥的。这顾鹏经常一出去就好几个月,兴许人家真跟着什么了不得的人做事呢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