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常云和林渊父子看向自己,老人继续说道:“厦门口岸开启后,我们打劫了三次洋人的商船。”此话一出,只见常云等人眼睛皆是一亮。“你们猜截获了什么?除了一些茶棉生丝和瓷器外,竟是大批的古董和数以百计的华工。”林庄说到这里,语气颇为气愤。众人也是面色转冷。
“可惜了,第一次时,因为船只不够,近二百名华工逃生的连一半都没有。其中更有一些华工早就在拥挤肮脏的船舱中奄奄一息了。”听老人说的沉重,众人也都觉心中难以压抑的悲愤。
“这几百逃生下来的华工,有的转道回家了,也有的本就孤身一人,便加入了海盗的队伍,或者去各落脚点协助生意。不过第三次时,没想到洋人的商船有了炮舰护航,我们吃了大亏,死伤了不少弟兄不说,商船也没有劫成。”林庄的情绪低落了下来。酒桌上一时陷入了沉默之中。
“林渊,跟我说说,你们几家的情况。”林庄为缓和一下气氛,转向林渊说道。
接下来,林渊把林章和林音遇到的情况详细跟众人说了一遍,而一旁的林童,则还在深思当中。见他这般,众人也没有打扰他,林庄借机把林凡和黄亥的情况和大家简单说了一下。原来崇武的石头小院,是林家海外分支在泉州的一个落脚点,更是消息的来源。里边的众人混迹于泉州的车船店脚牙,把一切有价值的、特别是有关洋行洋商的消息汇总到小院,而林凡,则因为机灵矫捷,便被委派来掌管此地;黄亥,则是海盗队伍的首领,孔武有力的他每当行动时必冲杀在前,深得林庄信任和兄弟们的敬重。
月上中天时分,屋里的酒宴已经撤去,家仆为众人换上新沏的茶水。这时,沉默思考了很久的林童开口了。
“大爷爷,师父,父亲,我有些想法,就是不知当说不当说。”
林庄当先说道:“看小童你想了这么久,应该是有什么好点子了吧,但说无妨。”常云也挥手道:“尽管说,有不周全的地方大家一块合计。”林渊没有说话,只是用鼓励的眼神示意着林童。
“好,那我就斗胆了。”接着,他理了理思路,继续说道:“第一,先说海外林家。跟洋人这么个陌生的对手较量,我们不能有丝毫轻敌。当未谋进,先谋退。海盗和走私要做,针对洋人,我们没什么招数不能使!但是一个堂堂正正的身份才是我们长久生存的根本。所以,我们要把各落脚点全力办好,要和大马、吕宋当地的官府、华商合作,把林家的生意正正当当的在海外做开。这样,一来我们劫来的华工和货物有个妥善的去处;二来,将来也许我们能以另一个身份——侨商,参与进与洋人的斗争;三,也是最主要的,海外林家强了,我们没有了后顾之忧,对付起洋人还有官府来底气就足,虽然现在还不敢确定官府与洋人已经有所勾结,但就华工一事来说,官府定逃不了干系。只不过,做好这一步,需要大量的人力和物力。”说完,林童看向众人。
林庄首先兴奋的大笑起来:“哈哈,小童,你小子果然没让老头子我看错。也不枉我那常老弟收你为徒。这脑瓜天生就是个做生意的好材料。你们怎么看?”一句话把常云和林渊都夸了进去,二人更是满意的看着林童。就连林凡和黄亥都目露敬佩。
“人才这方面,你不必担心,你还真以为你亲爷爷不问世事了?没有他,你怎么能拜在杨犀老人门下学这么多年?”林庄说道,一旁林渊低声为林童解释,原来林童的爷爷林乡多年来暗中物色、遴选林家可造之才,不论近支还是远房。然后择名师因材施教,学成后或致仕或经商。林家生意的大部分收入,都投入在了这方面。这也是林氏家族眼光不同于大多其他家族的地方。
“这人才嘛,要求必须绝对忠诚,海外林家更是不容有失。”常云一旁补充道:“至于人手,初期来看,救下的华工是最主要的。要和他们说清,首先他们不适合立刻返乡。因为一旦再被抓,自身安全不说,连咱们的海外落脚点,也难免会暴露。其次,他们背井离乡也是迫不得已,如果我们能给他们解决生计,又有钱挣,我想他们当乐得接受。看到林家在当地购田置地、兴办产业,用不了多久,别说是解救华工了,怕是咱们自己都能招工了。”一番话说的众人笑着点头,皆面带喜色。“不过,华工也同样的需要甄别和考验,如果洋人在商船上华工里放进一两个奸细,我们刚才所说的一切,怕是都成画饼。”众人都是一悚,皆心中惊叹常云的老辣。一旁林童贱笑着马屁送上:“不愧是师父,您比洋人可难斗多了。”惹得常云一巴掌拍在他脑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