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雨下得紧了,应该不会再有病人前来,杨杉和何卫拿好妇人留下的药材,一同前去诊室统计药材、收拾器械,伍薇也抓紧结算一下当天的账目,二娃从南屋抄了两套蓑衣斗笠,自己穿了一套,跑出院门去接陈柯,小田和“回春堂”的伙计收拾起院里的桌椅茶具。杨犀和赵兴开则移步进了正屋,继续兴致勃勃的聊着药酒。
突然,随着一阵嘈杂的喊声、脚步声,几个人冲进院来。就见陈柯在前,背上一人看似已经昏迷;两侧,一个家仆模样的人和二娃帮忙架扶着。几人身上都满是泥泞,可见是一路摸爬滚打而来。
“师父,快,这人腿应是骨折了!”陈柯见杨犀走出正屋,连忙说到。
“这位老人家,求求您了,快救救我家老爷!”一旁的家仆也是急切的上前就要下跪。
杨犀上前,一把搀住家仆,“快把病人先抬去诊室,小田,去烧些开水,弄些姜汤。何卫,帮病人换身干爽衣服,别忘了把身上擦拭干净;陈柯,二娃,你俩带这位兄弟也去换身衣服;妮子,去诊室准备一下。”吩咐完众人,杨犀转向赵兴开,“赵掌柜的,一起来吧,这是你的专长。”不容分说的口气让赵兴开霎时愣在当场。
此时赵兴开的心里,当真是五味杂陈、百感交集。自午后进得院来,众人对这十多天来几家药房联手对付“伍义泰”一事只字不提,适才又是把新泡的药酒拿出来与自己分享,此刻杨犀老人更是要求自己一同诊治。“伍义泰”的气度,老人的胸怀,让赵兴开羞愧难当,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眼圈红了。“还愣着干嘛,病人就在那!”杨犀一声低吼,震醒了发呆的赵兴开,他连忙随后进了诊室。
诊室里,杨杉正协助何卫收拾着床上昏迷的男子。稍后,陈柯和那中年家仆也走进来。经杨犀询问后方知,家仆名叫方杰,昏迷的男子是即将去开化赴任的新任知县方国风。二人刚才赶路至此地附近小山,因大雨致山路泥泞湿滑,方国风不慎滚落山坡。恰遇陈柯离此不远,听到方杰求救声,这才赶来,与方杰言明欲将方国风背回“伍义泰”治疗,方杰本就人地两生,此刻更是没有主张,便一路协助陈柯而来。
“新知县上任?即便是没有马车、小轿,这家丁仆人也不至于只你一人啊?”赵兴开有些不解,一个新上任的知县何以落魄至此。
“实不相瞒,我家大人本就清贫,此番又是贬谪至此,可以说是身无分文啊。”
“爷爷,快来看,他的鼻血流起来一直不停。”杨杉在何卫的身边惊叫道。
杨犀、赵兴开和陈柯三人赶忙上前,赵兴开拉过方国风右手,四指搭在他的脉门;杨犀掀开方国风的上眼皮,细细的观瞧;而陈柯则在方国风面颊和左手的几处穴位上用力的按压,试图给他止血。
几人分别号脉完,杨犀吩咐杨杉一会先喂下姜汤,便招呼赵兴开和陈柯出了诊室,回到正屋,坐下后,三人皆是沉默。
片刻,伍炳义和翁之谦也走进院来。这几天虽然平静了下来,但每晚忙完,翁之谦都会回“伍义泰”来找杨犀,而伍炳义,这段时间所有的心思更是放在了药房的身上。二人进屋坐下,赵兴开和翁之谦此刻在这里相见,虽各自都觉得意外,但毕竟不是他俩说话的时候,便各自施礼,也没多说。
未及二人坐稳,杨犀说道:“之谦,你去诊室看看那病人。”和伍炳义打完招呼后,杨犀转向赵兴开和陈柯:“方大人这病,你二人怎么看?”见二人仍在沉吟,杨犀语气加重:“病人正在出血,事不宜迟,还望你二人说出自己所想。”
这边,陈柯念自己年轻,尊赵兴开为前辈;那边,赵兴开觉得此时自己算是外人,不好喧宾夺主,二人用眼神谦让了一下。“赵掌柜,你是长辈,你先说说看。”杨犀等不及,有点生气的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