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们也想到了,”接着,杨犀便把小山和东子带回的情况跟顾永二人说了。“只是不曾想,‘伍义泰’此举,连累了顾掌柜和‘永延堂’啊!可顾掌柜,你们为何也要免去诊费呢?”
“杨老先生,”翁之谦起身施礼,郑重说道:“晚辈久慕您的医术和品德,那日得见,更是从心底敬服。自当见贤思齐。”然后便把那晚他和顾永二人所说告知杨犀。
“杨老先生,”待翁之谦说完,顾永起身也是向杨犀拱手道:“之谦所想,就是顾永所想。我二人相处多年,我深知他醉心医学,奈何以我和‘永延堂’的能力,终究是埋没了他。”说完,面有愧色。翁之谦连忙上前握住顾永的手,隐隐有泪光闪烁。顾永轻轻拍了拍翁之谦的手,接着向杨犀说道:“只是并不是所有的药房都如我二人这般想,前日晚,七家药房应‘百草济’和‘回春堂’二位掌柜召集,聚集一处欲共商应对‘伍义泰’之策,我只知‘道不同不相为谋’,便提前退出。想来今日这般,当是他们想出的对策了吧?”
“这叫什么对策?难道他们不挣钱了么?”伍薇依旧快人快语。
“他们是想撑死我们。只是区区一天的停业怕远远不够。”伍炳义一旁边思索着边说道。
“师父,咱们的药材能坚持多久?”何卫问向杨犀。
“哈哈!他们不知‘伍义泰’从杭州阜丰号进了二百余两银子的药材,加上从翠屏山带回的。似今日这般,五十余病人也不过才用了一两多银子的药,你们说,咱们能坚持多久。倒是撑不死咱们,只怕累死我这老骨头啊!”老人一番话,说的众人轻松大笑。
“不过,”杨犀老人笑了笑接着说道,“咱们进的药材,种类驳杂,档次也不等。翁大夫,能否和老夫说说,你今天都接治了些什么病人?”杨犀转向翁之谦。
“杨老先生,在您面前,晚辈岂敢冒称大夫,还请老先生就叫小子之谦吧。晚辈今日接治的二十余人,除两例稍有棘手外,其余多是常见的头疼脑热、跌打损伤,出疹子的也有几个。只是晚辈有一事不明,即便是这二十余人,免去诊费,‘永延堂’今日药费收入也有一两多银子,怎么您这里五十余人也差不多是这个数?”
“哼!还不是我杨爷爷他不舍得使好药。”伍薇嘟囔着。被“永延堂”比了下去,令她很不开心。又是惹来众人的笑声。“这丫头,别胡说!”伍炳义真是哭笑不得了。
“‘伍义泰’才刚刚开业,再有,你杨爷爷的声望和医术还不为人所知,现在,自是还没有什么疑难症状敢找上门来。”伍炳义给伍薇解释着。
“确实是,‘伍义泰’四天来,还没有接治一例疑难症状呢。”杨犀笑着说道。
“晚辈实不知,在您老人家眼里,什么才能算是疑难症状。”翁之谦很严肃的说道,却招来众人又一阵笑声。
“之谦过誉了,”杨犀笑着摆了摆手,“不过的确有个问题,‘伍义泰’这几天接治的病人也和‘永延堂’相似,药材虽多,但如果近期内总是接治这几类病人,相关的药材怕是也有不够的时候,照目前这样下去,我估计还够半个月的。再说,就是这类药材,也得留下一些,我还有其他用。所以说,应该还够使七、八天吧。”老人语气如常的说出这番话,可听在众人耳中,却是让人震惊。
在伍薇、小松的心里,他们痛恨那几家药房的险恶用心,不齿他们的卑鄙做法,他们想不出,七八天以后,会是一个什么结果。
在伍炳义和何卫的心里,他们不明白老人为何还要留出一部分药材,为何对怎样解决只字不提。他们都在暗自的思索着各自的方法。
而在顾永和翁之谦的心里,他们震惊于老人对他二人的信任,仅仅两面之缘,杨犀竟能把自己真实面临的情况,甚至可以说是危局毫无保留的告诉自己,这份气度,他们自问难以拥有。他们更震惊于老人的那份自信,那份处乱不惊,他们自问难以做到。
陈柯的心中,此时充满了连自己都震惊的战意。还有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要离开师父了,且不说此时不能让师父累到,单单是想到那未知的泉州,就让他渴望着每天能面对更多的病患。“哼!来吧,看能不能撑死我,能不能累死我。”
自始至终,只有杨杉一个人,就那么安静的靠在杨犀老人的身旁。
“不知顾掌柜和之谦可有什么想法?”杨犀面色波澜不兴,语调平缓的问向顾永。
“我们决定,‘永延堂’愿和‘伍义泰’一道,共同面对。第一,我们双方药材共享;第二,让之谦来‘伍义泰’帮忙。我相信,之谦跟着您,前途定无可限量。”顾永起身向杨犀庄重施礼道。
“之谦,你呢?”杨犀转向翁之谦。
“杨老先生,晚辈不求能成为您的弟子,但愿终生做您身边的一个伙计。”翁之谦深深地一躬到地。
“你们真舍得‘永延堂’?你们能想到和‘伍义泰’一起,七天后,不,也许用不了七天,将有可能面对的情况么?”
“顾永只求问心无愧!”、“之谦只秉承良心行医,秉承良心做事!”二人一同朗声说道。
看着面前挺立的二人,杨犀老人沉默了。“之谦,给我沏杯茶来。”许久之后,老人低声说道。
一瞬间的沉静之后,翁之谦扑进了顾永的怀里,禁不住热泪夺眶而出,二人紧抱在一起,顾永也偷偷抹去眼角的泪水。“傻小子,还不快去!”顾永狠狠的把翁之谦从怀里推出。
“何卫,陈柯,你俩到我身后来。”杨犀吩咐道。而伍薇和杨杉也满脸兴奋的挽在一起。就连伍炳义也走到翁之谦面前,拍着他的肩膀说道:“恭喜啊,之谦,快去吧!”
待翁之谦在杨犀面前跪伏在地、恭恭敬敬施礼完毕,将一杯新茶呈到老人面前时,脸上竟只剩下满满的傻笑。接着,他与何卫和陈柯一一见过。
杨犀笑着和顾永低声说道:“顾掌柜,当真不心疼?”
“哈哈,我替之谦高兴还来不及呢。就是有点可惜,可惜我岁数大了,没这福分。”顾永叹了口气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