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小子!有你这么说我侄女的么。”伍炳义瞪了一眼何卫。“这叫恶人自有恶人磨。”说完却发现,自己这句话也把侄女给捎带着说进去了。
“对了,炳义叔,药房忙的告一段落了,接下来,咱这分号您有什么安排?”何卫问道。
“亏你还知道自己是阜丰分号的伙计!”伍炳文笑着嗔怪了一句。“咱们这边暂时没什么,春茶已经忙过了,再跑也是为来年做准备。水稻和棉花还没到季节,不过江南稻子一年两熟,这头季稻也快了,再过一段也要安排了。这些天药房的事把大家忙的都够呛,都先休息几天吧。”
听伍炳义说完,何卫思考了一会,然后说道:“这样吧,炳义叔,您这一半天的,尽快和我师傅把‘伍义泰’开业前的账目弄清楚。我知道二位叔叔的心意,也知道您二位定会全力帮助‘伍义泰’,但这账目也必须清楚,一来利于我师傅经营起来心里有数,二来,也得让陈柯师弟好好学一下,他可是一个月后要去泉州的,这些情况也有助于他和林师弟。您也可以教教伍薇,让她学会记账,大小姐脑瓜聪明。”一旁伍炳义连连点头。
“还有,您觉得衢州其他几家药房会有什么反应?”他这一问,伍炳义眉头也是一皱。
“是啊,杨老先生这前两步,肯定触动了他们的利益,他们肯定会有所动作。”伍炳义一时间也想不出这几家药房会有什么对策,“这样吧,我让小松还有新来的两个学徒都出去转转,留意他们几家一下。”说罢,把小松三人叫到面前,先把两位新学徒介绍给了何卫,然后便对他三人布置了一番。通过介绍,何卫得知两位学徒是杜小山和东子,而杜小山和药房的小杜——杜二娃,都是阜丰分号老杜的远房侄子。
“这样吧,我也没事,跟他们一起去转转,四个人分开跑,快点。”何卫起身说道。
“也好,我赶紧去‘伍义泰’。”伍炳义随后起身。
三天的时间在平静中过去了。这天,接近晌午时分,伍炳义、何卫众人都在阜丰分号的院子里闲坐着,因为三天来各大药房都一切照旧,所以何卫他们四人今天还没有出门。突然,“伍义泰”的学徒小田急匆匆的跑进院来,“大掌柜的,快去看看,‘药房’今天的病人特别多!”小田气喘吁吁的说道。未及他话音落地,伍炳义等人皆是站起身来。
“这样,目前还不知道是不是偶然,在一切都还没清楚之前,我暂时不便出面,何卫,你和小松去药房,小山,东子,”伍炳义转向他俩,“你俩今天辛苦点,赶紧去各大药房看看情况,多转几趟。晚上咱们都在‘伍义泰’碰面。”待伍炳义吩咐完毕,何卫和小松率先跟小田跑出小院。
三人未进“伍义泰”药房的门口,便已看到,院里已经拥挤着十多个人了,而院外,还不时有人向药房走来。“这三天来,一般这个时间也就三两个人来就医。”小田向何卫说道。进得院来,见杨杉和伍薇正在安排那十多个人,何卫对小松说道:“小松,你去把杨杉替换下来,帮大小姐一下。我和杨杉去帮师傅。”说完,快步上前,一把拉过杨杉,直奔西屋诊室而去。
诊室里,杨犀老人正在床边给一位躺在床上的病人针灸,而陈柯在另一侧的桌上为另一位病人书写着方子。天还未到正午,两人的额头鬓角却都早已见汗。杨杉进得屋来,径直来到杨犀身边;而何卫,待陈柯审视完药方后,从他手上抢过药方:“师弟,你接着看下一个,我去抓药。”有了他二人的加入,杨犀和陈柯终于得以喘了一口气。
直到夜色降临,忙碌了一天的小院终于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伍炳义早在傍晚时就和何四提着几个大食盒也赶了过来,此刻见杨犀众人终于闲了下来,赶紧吩咐何四去厨房把饭菜再加热一下。这期间,小山和东子也陆续来到药房,十几个人分作两堆,在院子里摆好桌椅落座。杨杉立在杨犀的身后,为老人捶着肩膀;二娃和小田忙着给众人沏茶倒水。“妮子,给你陈师哥我也捶捶肩啊?”陈柯活动着脖子和肩膀逗着杨杉。“哼!你年纪轻轻的累什么累!来,我给你捶。看我捶不死你。”伍薇边说着边起身到陈柯身后一通狠捶,看着陈柯呲牙咧嘴的样子,众人都是大笑。
“别闹了,丫头,快把今天的账算一下去!”伍炳义吩咐伍薇。“你还是不是我叔啊!人家也累了一天了嘛。”伍薇嘟嘴冲着伍炳义埋怨着。虽这么说,她还是转身进了诊室。
饭菜陆续上来,饿了一天的人们都是狼吞虎咽起来。
“小山,东子,你俩看到啥情况没有?”伍炳义和何四来之前先吃过了,此时坐在一旁。
还未开口,小山被噎住了,干咳着,脸憋得通红,眼泪都下来了。身边的东子赶紧递过水,“慢点慢点,不耽误你吃。”边拍着东子的后背,小山边和伍炳义说道:“掌柜的,我跑了三家药房,有两家还是那样,只是‘百草济’没开门,门口贴着张纸说是‘外出收药,停业一天’。”
“没错没错,”喝了口水,小山缓过点来,但嘴里东西还是没利索,囫囵的也说道:“我跑了四家,就一家正常,‘回春堂’和‘林怀记’也都是说什么进山采药、外出进货啥的,停业一天。倒是‘永延堂’,你们猜咋样?”说完,还不忘夹起一口菜塞进嘴里。
“瞧你那点出息!说完再吃。”小松嘴里也塞的满满的了。
“嘿!‘永延堂’外边贴的启示是‘本店自今日起,凡前来就医者,免除药费外一切诊费’。咋样?够劲不?”小山说完,显摆着看向众人。
“哦?”听完他二人的话,大家都静了下来。
“嘿!你们也太不像话啦。人家在那里忙,你们都不说给我剩点。”伍薇从诊室冲出来,一屁股坐下,端起饭来大口就吃。闹的众人嘴里的饭菜差点没喷出来。伍炳义苦笑着问:“咋样?丫头。”
“嗯,嗯!”伍薇把嘴里的东西咽利落后,故作严肃的清了清嗓子,“从头说吧,‘伍义泰’最初的五百两银子,截至开业时,购房买地、添置家具、施工进药,共花费四百二十六两,剩余七十四两;开业前三天共收治病人二十八人,共收入药费七百零三文;今天收治病人五十一人,收入药费一两银子外加八百七十七文。”说到最后,语调变低,似是颇为泄气。“哼!开业四天才收了不到三两银子,这咋打开局面嘛?”说完,气哼哼的端起碗继续大口吃起来。
“就是!要是咱也收诊费,今天一天就能干出他们半个月的来。”小松附和道,“再说了,咱们也开点好药,多开点药,也比现在强啊。”
“本来就是嘛!死小卫子你当初卖赵掌柜那两小包药就八十两银子呢。”伍薇这一急,连多少天没用过的称呼都想起来了。
这种情况,就连伍炳义和何卫都感到有点意外。二人对视了一下,一同看向杨犀。但见老人依旧面色如常的喝着杯中的茶水。
就在这时,两个人从院外匆匆走了进来。到得近前,众人才看清,正是“永延堂”的顾永和翁之谦。二人上前向伍炳义和杨犀老人施礼道:“伍掌柜,杨老先生,我二人冒昧前来,还请恕我等唐突。”
众人也是起身回礼,“何来唐突,老夫还望二位能常来呢!只是这般晚了,二位此来可有何要事?”杨犀问道。伍炳义一旁边赶忙招呼二位落座,边吩咐众人抓紧吃完收拾。
“敢问杨老先生,‘伍义泰’可是今日就医人数激增?”顾永说着,环视了一下众人。
“哦?”杨犀沉吟一下,“还请顾掌柜和翁大夫进屋说话。”说完,向二人让道。“杨老先生请。”顾永说完,和翁之谦随杨犀之后走进正屋,伍炳义吩咐何四等人收拾完后先回阜丰分号,然后与何卫杨杉伍薇陈柯也进了正屋。
“顾掌柜,‘伍义泰’今日的情况,的确如你刚才所说,”待众人落座后,杨犀向顾永说道,“此间无外人,二位有何指教,但说无妨。”
“杨老先生客气了,实不相瞒,‘永延堂’今日的情况也是如此。”顾永拱手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