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你也说是当年的了。”杨犀一笑,“此处没有什么太医,只有郎中杨犀。”听老人话音落地,翁之谦连忙上前施礼,“前辈,小子自学医起就不断的听到您的大名、您的故事,不想今日有幸得见。今后还请前辈多多指教。”众人中也有不知杨犀身份的,此刻听说,皆是吃惊,试想太医岂是他们随便能见到的。
“指教可是不敢,”杨犀抱拳回礼,“大家只知太医名声,岂知这盛名之下,也有所累啊。且不说一众太医囿于门派之见,彼此明争暗斗,单是面对那样身居高位的患者,每每诊治起来必求引经据典、畏首畏尾,用起药来定要极尽奢靡、小心翼翼,不求有功,但求无过。这般行医,在医术上,怕是比不得你们了。”杨犀如此谦逊,众人不由得心生敬意。
“请问杨老先生,不知贵号的药价如何来定?”见众人沉吟,赵掌柜终于问出了自己最担心的。
“老夫所到之处有限,之前也多方了解了一下各地的药价,只能说,‘伍义泰’不敢说药价最低,但定会尽力争取。”
“似您这般说,诊费不要,药价还要最低,且不说‘伍义泰’赚多赚少,怕是连我们各家药房的生意也要耽误了啊。”赵掌柜边说,边看着众人,似是期盼引来众人一同抵制。“是啊,总不能让我们没得生意吧?”他这一说果然有效,立刻有人回应,有人紧盯着杨犀。
“我知各位心中顾虑,但我也只能说,有的钱该我赚,有的钱不该我赚。”杨犀面色平静而坚定的回道。
“我们寒窗苦读多年,方有这身医术,难道收点诊费还不是应该的?”赵掌柜大声力争道。
“哦?请问赵掌柜,你这身医术值多少银子?你开个价,我买下,绝不还价。只是你今后不得再行医如何?”杨犀问完赵掌柜,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众人不解杨犀何意,彼此面面相觑。
“的确如赵掌柜所说,我们都曾寒窗苦读。但有谁敢说自己一身的医术不是来自病患?”杨犀老人语气加重,看向众人。“天下无二人患同样的疾病,而普天下病患又何止千千万,岂是我等苦读区区几本医书就可学得?因此说,我们每位的医术,实是来自我们诊治过的每一位患者啊!我们得知道感恩!”杨犀一席话,便是赵掌柜也一时静了下来。众人都在思索。
“不知赵掌柜若真拿这一身医术换了银子,今后不再行医,内心是否会快乐?众位难道忘了当初学医的本心了么?多少银子算多?至少我们和我们的家人都还健康的活着吧?”杨犀似是低声的自言自语,但却字字直指人心。
“邻人失火,我们应否去救?该怎么救?难道也要收一两银子泼一桶水?”见众人闷声,杨犀老人调侃了一句,引得众人一阵笑声。
“救人等于自救啊,我们和我们的家人也会有病的一天。”翁之谦点头说道。
就在众人有的三两耳语、有的静静思索之际,学徒小杜跑着进来,向杨犀施礼道:“师傅,门口有一人想进来就医?”“哦?还不快快请进来。”杨犀吩咐完小杜,起身对众人笑道:“看,还真是没有不开张的油盐店啊。”众人也笑着随杨犀一同起身。
稍许,一位中年汉子随小杜进得院来,杨犀连忙走出正房门迎上前去,杨杉和陈柯紧随,走到汉子近前,杨犀问道:“这位小伙,是你要就诊么?”
“是啊,就是不知是否打扰了老先生?”汉子嗫喏,“门口好多人还没散去,有的不信有您老所说这等好事,有的腼腆不好意思第一个进来,我这也是无奈,只好奓着胆子进来一试。”汉子边说边挠头。
“哈哈,我老头子有这么可怕?快说说你怎么个不舒服?”杨犀拍了一下汉子的肩膀。
“是这样,我之前外出短工,回来后身上起了疹子,起初没当回事,现在越发多了起来,还把家里两岁的孩子传上了。实在是痒的受不了了”
“嗯!陈柯,带他去诊室,”吩咐完陈柯,杨犀看向跟出来的众人,“大家可愿一起来?”众人自是乐得前往,一是看看杨犀医术,二是想验证一下,杨犀之前所说是否属实。
小院经过改造,正房为会客和书房所用,西屋为诊室和药房,东屋为杨犀爷孙俩和陈柯的住所,南屋用来作为厨房和储放杂物,也留出一间作两个学徒的住所。进得诊室,杨犀吩咐汉子脱去上衣,只见他后背几乎遍布红点,有的已经破开。南方多为水田,似这般湿疹,在这个季节对于下田劳作之人是再常见不过的病了。因不是啥疑难症状,杨犀自也没理会众人,只吩咐杨杉把银针和火罐取来,再去药柜上将连翘和金银花各抓一把包好。然后指导陈柯先用银针刺破疹子,再用火罐拔到鲜红的血点渗出便好,这样逐一处理下去,功夫不大,汉子身上较明显发作的疹子都是处理完了。
待汉子站起身来,杨犀把杨杉手里包好的连翘和金银花接过来,递到汉子手里,“回去后,把这药材煎制好,一半喝下,其余用温水稀释后擦洗你和孩子的全身,记住,你孩子只需擦,不能喝。另外,你可去收集一些香菜根,煎好后也这般稀释擦洗全身,大人孩子均可。有几次就好了,以后要时刻注意清洁,你可以把这个方法告诉有同样症状的邻里们。”说完,杨犀把煎制药材的要领跟汉子说了。
“这就完了?”汉子有点意外,他之前也曾看过,哪次不是三五包药带回去,何曾这般简单过。“那,这药费和诊金?”汉子小声问道。
“诊金不收,药费你真的要给,就给十文吧,就当给‘伍义泰’发个利市。”杨犀笑着说道。
“十文?这是真的?我没听错?”汉子一脸难以置信,不敢接过药,也不敢动身。
“好啦,快回去按我说的做吧。孩子那还难受呢。”杨犀把药包塞到汉子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