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炳义叔，您这大掌柜的，可要露真功夫了。”何卫深信伍炳义绝不似表面看起来那般随性。“炳义叔，这一百两银票给您，您留意一下药房门脸，似咱分号这般足矣；再有，若是能带上几亩地，哪怕是坡地也成，咱们要有自己的药田；最后，留意几个人品好的，咱们真的需要学徒了。不过这一个月您先留意就是，等我的好消息您再动手。银子不够，从大小姐那先拿。”临了，何卫还不忘逗一下伍薇，可不曾想，这次，伍薇居然没有反驳，反倒是重重的点头。

“小卫，叔怎么能用你的钱？再说，你积攒这么多也不容易。”伍炳义推辞道。

“炳义叔，目前我们和杭州总号账上都是清楚的，这药房初期的开销，自然不能先从总号给的资金里来出，再说，这半年来咱们不过是维持。您放心，一旦局面打开，还愁总号不支持？还有，这银子是当初海樵大哥给的，他啊，巴不得咱们用呢。”听何卫这般说，王海樵连连点头：“就是，你们这里局面打开了，将来我在京城兴许都能受益呢。放心去用。”何卫没有细说银票的事，王海樵自然也不做他想。

“那，你准备何时出发？”伍炳义无奈的接过银票，面色仍是不忍。

“就明天一早吧，快去快回。”何卫话音刚落，伍薇摇晃着何卫的胳膊，“我也去，我也去！”不等何卫回话，又跑到伍炳义身边，央告着。

“这来回要一个月呢，就你那小身子板，你受的了么？”何卫犯愁。

“我就是要去，我要监督你！看你还能闹出什么花样来。”这短短的一天，何卫所做每件都让伍薇吃惊，此时，她是真的想跟在何卫身边。

“也好，这丫头打小娇气惯了，就去吃点苦吧。不过，一路上听你何卫哥和小勇哥的。”伍炳义知道不让她去也是白费。

“让你去也行，只是你以后再也不能叫我死小卫子了，要叫小卫哥！”何卫此时拿住了伍薇，乱提条件。惹得伍薇恼羞，众人大笑。

第二天一早，众人把何卫三人送出城来。“就送到这里吧！”何卫回身向众人施礼。“炳义叔，我们这一走，家里就全靠您了。海樵大哥，到了京城落住脚，记得来封信，以后往来少不了。”说完，何卫三人与大家道别。

五衢州第一伙计

分别一年半之后，何卫再一次进入了翠屏山。一路上，可把伍薇累得够呛，若不是有何卫二人在边上气她、逗她，陪她打闹，估计她早坚持不下来了。

这天午后，离小院越来越近了。经过那个小山顶，何卫仿佛远远的看到分别时众人的身影，看见杨犀老人缓缓挥动的手臂，看见扎在老人怀中哭泣的杨杉；路过那块半坡上的平地，何卫仿佛看见朝阳的熹微里，杨犀老人如行云流水般的拳影；在小溪旁，何卫仿佛看到杨杉那红扑扑的脸上灿烂的笑容，看着咬钩的鱼儿，在跳着、叫着。

终于，小院的篱笆门就在眼前。此时的何卫，心激动地要跳出来，两条腿如灌铅般沉重的迈不动步，他就这么静静的立着，任泪水沿脸庞滑落。伍薇和小勇同样静静的立在何卫身后，他们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何卫。

“何卫哥，是何卫哥来了！”小院里，眼尖的林童第一个看到，便惊呼着向里边跑去。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两位老人，杨犀和常云快步走来，后边杨杉、陈柯、林童紧紧跟随。走到篱笆外，几位定住身，久久的凝视着何卫，杨杉更是抱紧杨犀的胳膊，早已潸然泪下。

何卫快步扑上近前跪倒在地，“两位恩师在上，受徒儿何卫一拜！”施礼毕，起身扑进两位老人怀中，放声痛哭。此时的众人，包括伍薇小勇在内，泪水皆夺眶而出。

刚从两位老人怀中出来，杨杉便一头扎进何卫怀中，只是一味的哭着。何卫一手搂着杨杉，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一旁，常云抹去老泪，边摸着自己的光头，边说道：“哈，我就说嘛，今天定有好事。还真是来着了。杨老头，还不快好酒好肉伺候。”杨犀也是擦去泪水：“放心，少不了你疯子的。都快进院，到家了，到家了。”

何卫和杨杉分开，赶忙把伍薇和小勇介绍给众人。伍薇从何卫身后上前，拉起杨杉的手：“你就是杨杉妹妹？我是伍薇，自小只有三个哥哥总欺负我，我好想有个妹妹啊。”一路上他俩都听何卫说了翠屏山的人、翠屏山的事。只是这被哥哥欺负一说，何卫纳闷，不知从何说起。小勇也是和陈柯、林童一旁见过。一边向院里走，几个年轻人一边就熟络了起来。

进得院来，陈柯、林童帮小勇把马车安顿好，三人便去南屋准备晚饭。何卫和两位老人、两个女孩坐在石桌旁。从进院，杨杉就一直紧紧搂着何卫的胳膊，看得伍薇心里一酸，突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暗道莫非自己也喜欢上了这死小卫子？想到这里，自己脸上也是一红。

“我就说嘛，来的路上居然捡到杨老头夹的竹鼠，我就知道有好事。占他点便宜容易么。”常云说道。“哼，你一个和尚提着竹鼠到处跑，也不怕人看见笑话。”杨犀数落起常云来还是那样。“对了，怎不见叶巺师兄？”何卫问道。

“上次你走了不久，叶巺师兄也进京赶考了，只是那次没上榜。他说下次再考，来回需要一年，就留在京城了，算起来，还得两年吧。”杨杉回道。“何卫哥哥，你这一年多都做啥了？”搂着何卫的胳膊，杨杉抬眼看着他。“这妮子，长高了，也长漂亮了。”何卫摸了一下杨杉的头，便把一年半来的事和众位说了一番。

“你小子这次回来，怕是没憋好主意吧？”话虽是这么说，杨犀的脸上还是带着笑意。

“你这杨老头，咋说话呢！好歹人家也是我徒弟吧。”常云一旁不干了，瞪着杨犀。惹得几个小辈一阵笑声。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师傅，不过我还没想清楚，一会还得麻烦二位师傅和众位帮我一起琢磨琢磨。”何卫说道。

“放心，有啥事，一会饭桌上大家一起合计。你尽管说，师傅给你做主，我就不信他杨老头能咋样。”常云是怎么看何卫怎么喜欢。“你这疯子，我的徒弟我不知道疼？”杨犀白了一眼常云。“就是，我们都给你做主！”一旁，杨杉也帮腔。“哼！这死小卫子，有啥好的！”伍薇小声嘟囔着，惹得众人都是大笑。

时候不大，酒菜摆好，众人围石桌落座。伍薇之前还多少有些拘谨，待看到竹鼠、野兔、竹笋，吃货的本色暴露，再加上一直赶路，沿途艰苦，腹中早无油水，此刻美味在前，更是难以自持。片刻的功夫，手里嘴里就全占满了。还别说，她这般性格却很讨众人喜欢。

“大小姐，您给别人剩点。”何卫总爱调侃她。“不许这么说我伍薇姐姐。”杨杉边继续往伍薇碗里夹着菜，边数落着何卫。“不许叫我大小姐，叫我伍薇。”伍薇含糊不清的说道。这才多久，两个女孩就好的如真的姐妹一般。

“丫头，放开吃，别听那小子的。”杨犀也很喜欢伍薇。说得伍薇摇晃着脑袋，**般的瞪着何卫。“让她放开了，别说竹鼠了，来头野猪也不够啊！”何卫的话惹来两个女孩一顿粉拳。

“好了小卫，说说你这次来的想法吧。”常云照旧一口干掉大碗的烈酒，说道。

“我是来请二位师傅出山的。”接着，何卫便把之前在衢州分号的想法说给大家。

“小子，看来这次你是决定了？”以杨犀太医的水平，区区一个药房自不在话下，只是老人性格恬淡，加上心灰意懒，本欲隐居山林，此刻有些踌躇。“只是要指着我赚钱，可不好说。你知我在这翠屏山给人看病都不要银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