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校服的盛承烨跨坐在那堵墙上,早晨的太阳光明亮得没有一丝阴霾,一如盛承烨脸上灿烂的笑容。
“小毛子,拉住我的手,我拽你上来。”
他向她伸出手,好似要把她也一起拉到那温暖的太阳之下,拉到他的世界里。
泛星低下头,在盛承烨的注视中盯着自己的脚尖倒退了几步,在盛承烨微微挑起眉头还想再说些什么时,就见后退了几步的泛星忽然猛地往前一个加速度冲刺,在他身边如同一只点过水面的飞鸟一样,轻盈地翻过校园的墙,落在了里边的草地上,还先他一步捡起了被他扔过去的单肩包,替他拍了拍草屑。
盛承烨没有被拉住的手只好缩了回去蹭了蹭自己的鼻子:好吧,他刚才看泛星盯着墙壁看了那么久,还以为她害怕,居然忘记了,小毛子的身手可利落得很。
盛承烨跟在泛星身后跳了下去,柔软的草地帮他轻松卸了力,从泛星手里接过被她拍掉草屑的单肩包,还没来得及道谢,就听到小毛子目标明确的问道:“彭文乐在哪个班?”
盛承烨和泛星,一个迟到,一个学籍都还没到这个学校,只能通过翻墙偷进校园的两个人,此时忽然讨论起彭文乐来,当然是有原因的——
盛承烨他把泛星的“血衣”交给了彭文乐处理。
在泛星动手揍盛承烨前,他给出了他的解释:“我在家里也不好处理你的衣服啊,彭文乐一般是住在外边的,他妈妈的房子里,通常只有他一个人和几个帮佣,更方便清洗或者处理这些衣服。放心,就他那脾气,肯定不会翻这些脏衣服,而他那些帮佣都是只顾低头做事从不多嘴的。”
但泛星还是要揍盛承烨,因为泛星在今早遇到盛承烨之前,恰恰好碰见了彭文乐。
昨晚盛承烨把衣服交给彭文乐后,他并没有如盛承烨想的一样直接离开小区去传闻里只有他一个人和懂事帮佣们的怎么听都很适合销毁证据的别墅去,反而是继续在小区住了一晚,早上又直接从小区出发,直奔学校。
所以现在,他们根本不清楚那两件血衣被彭文乐扔在了哪里。
是大院的外公家?他出行的汽车后备箱?还是被他直接带进了学校?
泛星动手归动手,盛承烨也不可能白站在那里让她揍,两个人有来有回地交了几下手,在盛承烨打出兴致前,泛星先冷静了下来,停下了动作。
她平复愤怒的时候快速又无声,说动手就动手,不想动手又立刻不动手了,盛承烨差点一个没收住,拳头砸到她脸上去。
就算即时收住了手,盛承烨的拳风还是带起了泛星额前的碎发。
可就算威力巨大的拳头离她的面容只有分毫之差,泛星却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
“再这样继续下去只是浪费时间,”她语气平静地做出了结论,“带我去找彭文乐。”
“你放心好了,不会被发现的。”
盛承烨安抚的话语在那双蓝眼睛的注视下,最终还是熄了声。
“那你和我去学校。”盛承烨把包放在前面的车篓里,“坐我后座吧。”
泛星没动,她看着盛承烨的自行车,也许是刚吵过一架,还打了起来,盛承烨觉得泛星看自己的眼神里哪儿哪儿都是挑剔。
盛承烨挠了挠头发:“算了,今天不骑车了,我们打的去。”
泛星点头:“我付钱。”
盛承烨:“吓,我是贪你那点车费的人吗?”
盛承烨掏出手机:“我直接叫车,不用你出钱。”
泛星的目光忽得凝在盛承烨的手机上了,盛承烨笑了笑:“不是我不想给彭文乐打电话,现在可已经是早自习时间了,兄弟一场,我可不能害他啊。谁叫你那么心急,一刻都等不下去。”
泛星没继续盯着盛承烨的手机,应该是接受了这个说辞。
只有盛承烨还在一边小声嘀咕:“我可是因为你才失眠起晚迟到的啊,真是的,一点良心都没有的小毛子。”
就这样,泛星和盛承烨打车到了学校,可尽管打了车,迟到的事实已经不可更改。
早课期间的校园路上看不到一个学生,静得好像盛承烨和泛星是秘密潜入了什么秘密基地。
盛承烨对泛星说:“你去找个地方坐会儿吧,就在这附近别跑远,等早自习结束我亲自把彭文乐提到你面前来。”
泛星点头同意,盛承烨却又开始废话:“不过泛叔怎么还没给你买手机啊,沟通都不方便,你真的别跑远,就在这附近待着啊——那里的凉亭就可以,还能挡太阳,反正这地偏,待会儿下课也不会有人来——只要你别乱跑。”
盛承烨苦口婆心的样子像是教导小孩子别乱跑的外婆。
泛星无视了他,走到凉亭里直接坐下,盛承烨才收起话头满意地一步三回头地走了,看样子是要将迟到贯彻到底。
凉亭这边虽然没有几个学生会过来,但是却打扫得很干净,泛星坐了一会儿,凉亭的椅面被晒得很温暖,慢慢地,她的身子歪了下去。
泛星躺了下去,开始闭目养神。
这里的气候已经转暖了,有阳光的时候就不算冷,还能真切得感觉到皮肤被光照得微微滚烫的感觉。
但是俄|罗|斯现在还是很冷的,泛星在雪融化前离开了那里,于是她记忆里的雪就好像永远也不会化了。
老伊万就死在了那个冬天,那片雪地里,不会融化的雪渐渐覆没他失去光泽的双眼、和雪一样白的粗眉毛、不再鲜红的苍老面庞……
然后,泛星就再也没法在那片深雪中,找到老伊万的遗体了。
记忆中出现了哭声……
泛星睁开双眼,这不是她的哭声,她从没有哭过。
这是现实里的声音。
盛承烨说这里是偏僻的,不会有学生过来的地方,既然他能想到这一点,其他人也会想到。
今天对乔冬来说,和其他时候没什么区别,太阳变得更温暖了,可落在他身上的拳头还是冰冷的。
打在他身上的拳头带来的疼痛本该是火辣的,可乔冬只感觉到了寒冷,寒冷让他对于那些疼痛的感知都迟钝了,那些迟钝的,缓慢传遍全身的疼痛像是无孔不入的寒气,钻入他的每一个骨缝,让他不自觉地打战——
殴打他的人将这当成了他害怕服软的信号,于是更加兴致高昂了。
“哭什么啊。”
被揪着头发拎起脸来时,乔冬看到那些人扭曲的兴奋的脸。
“我们特地花时间来理你这个谁都不想理的家伙,我们是来找你玩的啊,你哭什么。”
“哭得好像我们欺负了你似的,但这不应该是你这种人最喜欢的游戏了吗?毕竟你可是杀人犯的儿子……”
津津乐道的正义使者的话被沙沙的脚步声打断了。
正当他们惊疑这种时候这里怎么会出现其他人的脚步声时,他们先是听到了一个很冷的声音。
语速很慢,腔调有点奇怪,就好像还不太习惯说普通话的牙牙学语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