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老三走后,钟老三还在跟贺云珠嘀嘀咕咕。
“以前怎么没发现沈老三这么精明,谁能想到买废车,再私底下找人修呢!”
说实话,钟老三以前甚至还觉得沈老三是个蠢蛋,他家老太太是个什么德行他还能不知道?居然还不快快分了家,任凭老婆孩子被老太婆欺负。
沈老太平时和无冤无仇的村里人都处得不怎么样,可想而知作为婆婆是个怎样的人,而且她又极度重男轻女,随便从她家门前经过两回,就能听见她骂自家孙女或者指桑骂槐其他姑娘,什么赔钱货讨债鬼的顺口就来。
别说是被骂的人,旁人听得多了都觉得窒息,钟老三就十分不能忍,要是钟家有人这么骂他家熙姐和宝儿,他估计得提着刀上门把人收拾了。
“我倒觉得他一直挺聪明的,也就沈老太那偏心到没边的老婆子才会眼瞎看不见,当初要是供这个读书,早就是城里的正式工了,她还能跟着享福,偏偏把沈老四个好吃懒做的当个宝,宠得跟个资本少爷似的,为了供他花用,把家里人都压榨成什么样了,沈老头也是个糊涂的。”
贺云珠鲜少这么背后说人,可见对沈老太两口子和沈老四都非常看不上眼了。
她当然不是瞎说。
村里人大多一年里也去不了两次县城,去年她也就去了两次,两次都让她遇上沈老四呼朋唤友地朝国营饭店去,当时她就皱了眉,为了防止冤枉人,她还特地悄悄跟了进去,被迫点了一碗面,花了八分钱。
结果是,她没冤枉沈老四,就是他请客吃饭,被人捧得飘飘然时还约好了下一顿。
自此,贺云珠对沈老四的印象就差到了极点,她倒没四处跟人说,就是回来后告诉了钟老三和钟家其他人,免得人家说她造谣坏了沈老四的名声。
然而她能碰见这事,村里其他人也能,沈家老四大方请人吃饭的事还是被传回了村里,毕竟次数多,总有能碰上的。
好笑的是,沈老太还以此为豪,又骂别人看不惯她家老四会读书会交朋友,总之就是说她儿子在城里吃得开她骄傲。
且不说沈家其他人知道这事后是个什么心情,就说村里人,早就鄙夷得不行了,又不是地主土豪,这么花用也不知道吸了几个兄弟多少的血,就这样还护着,沈家迟早闹翻,反正他们要告诫亲朋戚友,绝对不能将女儿嫁进沈家,风气就不好!
沈老太对此嗤之以鼻,她家老四以后是城里人,农村这些丫头片子她还看不上呢。
村里人知道了也只是笑笑,别惦记就行,倒是要看看沈老四最后要娶哪个神仙城里人。
最近听说沈老四还真处了个隔壁公社的,至于为什么没有在县里找,其他人也不知道,只冷眼看着最后的结果了。
这些都不关自家事,钟老三和贺云珠也懒得过多关心。
第二天沈老三就回县里了,他是运输公司的临时工,还想着能转个正,不好请太多假,走之前还往拜托过的人家里又走了一遍。
他哪知道,当天林静芳就发动了,生了整整一天,可以说是九死一生。
贺云珠想着都答应沈老三了,自己要上工没工夫整日盯着,就嘱咐熙姐多留意。
这时候熙姐的人脉就显现出来了,村里上到十岁下到三岁的小孩都叫她一声熙姐,因为她力气大,玩拔河时,三个十岁的男孩子都拔不赢她,她的性格又爽朗活泼,也不会仗着这个欺负人,大家都喜欢和她玩。
熙姐得了吩咐,转头就去找了一众小伙伴,让有空的人以沈家为中心往周围散发,边玩耍边注意动静,有事就来告诉她。
大些的要干活,五六岁这种还是有时间的,忙不迭就应了,自觉有一种被大佬看中的自豪油然而生。
钟嘉恬还悄悄和小政哥咬耳朵,“我觉得熙姐有成为大佬的潜质,要不要培养一下?”
“她发光发热的时候估计正是严打时期,你确定?”
“那还是算了。”小命要紧。
有熙姐的‘小弟’时刻看着,林静芳要生产的消息很快就被贺云珠知道了,当时正是午歇的时候,倒不必特地请假。
贺云珠到沈家时,作为另一个被拜托的对象达婶已经在了,她接生经验最丰富,正指挥着沈大嫂忙进忙出准备东西。
难怪沈老三不放心呢,沈老太此时被沈二嫂搀扶着,就杵在她自个屋前,近身都没近身。
贺云珠懒得理会她们,洗完手就径自进了屋,也不管沈二嫂在身后嘟囔,“这一个个的,都当咱们沈家是菜市呢。”
又暗示沈老三把外人当好人,反倒防着自家人。
沈老太拉着张脸,屋里的沈老头面色也很难看,至于沈大哥和沈二哥,生孩子这事他们帮不上忙,扛着锄头收拾自留地去了。
沈大哥走时眉头能夹死苍蝇,总觉得这个家要不太平了。
就算他一向孝顺,这回也觉得两老做得有些过分。
贺云珠进屋后什么都没问,只听达婶的吩咐,可几人忙活了大半天,孩子也只露了个头,林静芳却没力气了。
达婶帮她推肚子,但她毕竟年纪大了,陪着耗了这么久,也累得够呛,便吩咐贺云珠来。
贺云珠帮着娘家嫂子接生过,又有达婶在一旁指导,还算镇定,这样又过了许久,‘哇’的一声啼哭,孩子终于落地了。
“是个手脚齐全的小姑娘。”
林静芳拼着一口气撑着,直到听见这一句才沉沉睡去。
这晚贺云珠和达婶是在林静芳屋里凑合的,期间自家人送来了吃食,倒是沈家人,除了沈家大房两口子,其他人都没露面,这一家子……两人对视一眼,都摇了摇头,没见过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