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行了半日,卯月终于撑不住跌在了地上,刘夫人扶着她躲到了一个废弃的马车里休息。
“你在这待着,我去找些水。”刘夫人交代道。
卯月点了点头,透过窗口目送夫人走入乱尸中。
突然,前方传来了一阵淫邪的笑声。
“哟,这儿还有个小娘子啊。”
卯月面色惊恐朝前方望去,发现不知何时来了一伙山匪。
这是群地痞流氓,乘着乱世四处流窜,连当面打劫都不敢,只专门在死人堆里捡宝,美其名曰“二过筛”。
她看向夫人,正要出声,就对上了夫人满面泪痕的脸。夫人看着她,满眼决绝地摇了摇头,制止了她出声,而后便头也不回地朝反方向跑去。
不!不!卯月张开了嘴,无声呐喊着,看着夫人转身,她目呲欲裂,心神崩摧,一股鲜血从她右肩伤口迸出,就这么晕了过去。
“哈哈,还敢跑,哥几个追啊!”为首的流氓露出了猫捉老鼠的戏谑,连同手底下几个人一起追了过去。
没跑出两步,夫人就被扑倒在了地上,借着便是裂帛声,尖叫声,□□声,声声不止。
不知过了多久,几个汉子一脸餍足地从刘夫人身上爬起来,为首的拿起了一根金梭,将它对着阳光看了看,露出了贪婪的笑。
太阳渐渐落山,卯月被右肩的伤口疼醒,她晃了晃因为失血过多而晕眩的大脑,记忆涌了上来。
“夫人”她惊呼一声朝窗外看去,外面弥漫着诡异的静谧,哪里去寻夫人的身影。
她扒拉着门框钻出马车,绕开脚下的尸体和杂物,跌跌撞撞地往夫人消失的地方跑去。
不远处,她看见一具衣衫不整的尸体,直挺挺地躺在路边,浑身的青紫和血迹诉说着生前遭受了怎样的□□。
“不,不!”她摇着头跑了过去,泪水从她眼眶中甩落,砸在脚下的焦土里。
“夫人,夫人,你醒醒啊”,卯月用颤抖地手拢起夫人胸前破碎的衣襟,扑倒在凉透的尸体上。
“夫人,夫人!啊——”她的哭喊声一出喉咙就被风吹散,同无数横死的冤魂一道,飘荡在这片焦土上。
忆起往昔的点滴,伤痛和仇恨在她胸口激荡,她只能一下下捶地,宣泄心中的痛。
如果不是为了照顾她,夫人不会走到这里,如果不是为了引开那群山匪,夫人更不会死。
为什么死的不是她?为什么刘夫人这样的好人不得善终?
这该死的世道,该死的战争,为什么总是让无辜的人承受苦果?
她正哭的头晕目眩之时,忽听得远处有马蹄声,她的心本能地提到了嗓子眼,继而又觉得心灰意冷,大不了一死就是,下去和刘夫人作伴。
她循声望去,只见两人纵马而来,其中一人马背上还驮了个人。
她觉得这两人的轮廓极为眼熟,便壮着胆子眯起了眼睛打量。
来人竟然是从梁国一路寻来的何平和野芒。
她面露讶色,距离上次从他们手中逃走已经两年了,他们竟然还没有放弃寻她?
她对大官人竟如此重要?
他们又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
等她看到何平手中握着的金梭,以及他马背上那个方才侮辱过夫人的山匪,她眼中的疑问隐去,漫上来无穷无尽的恨意。
她指着那个山匪,抬起头看向何平问道,“他的同伙在哪儿?”
“回娘子,他们不肯配合我们寻找娘子,除他以外都被我们杀了。”
“很好。那把他也杀了,我就跟你们去见大官人。”
马背上的山匪听到这里,剧烈地挣扎起来。他手脚被缚,口被塞个严实,如何挣扎也不过蚍蜉撼树一般。
何平正要挥剑斩下山匪的头,卯月又出声拦住了他,“把剑给我,我来。”
何平将山匪扔了下来,又双手将剑递给卯月。
卯月提剑朝着山匪走去,一剑刺穿了那恶徒的心脏。
夫人,卯月为你报了仇。
滴血的剑尖落在地上,心力交瘁的卯月再撑不住,两腿一软再次晕了过去。
两月后,函谷关外。
暗夜里,一支万余人的队伍,正在前项和犬戎交接之处秘密集结。
军帐里,曾经的李毅,如今的沈铎,正稳坐中央,执笔处理军务。
两年前,谢允丞将他带回函谷关外后,红药将他体内残余的锢灵丸彻底化解了,自此,他便带着他万中无一的卓越天赋,以惊人的速度成长起来。
如今更是凭着一身强横的武艺和强硬的手腕,稳坐前项统领之位。
是的,强硬的手腕。对此最感到意外的是谢允丞。
毕竟初见之时,沈铎在他眼里不过是个为情所困的情痴。不是他看不起自己未来的主子,只是当时的沈铎无论怎么看,都是一副担不起重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