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青蚨瞪圆的眼睛里,光彩仍是一点点消失,不出数息,就再没有一丝神采。
“青蚨!青蚨!”
卯月转过头来狠狠瞪着那个乞儿,“你凭什么杀了她!”她还没有得到她想要的答案。
乞儿被这么一瞪,吓得退了两步,待回过神来,才气愤的说,“我那是为了救你!不知好歹!”
“谁要你多管闲事!”
“你!”乞儿本想骂回去,但想到大官人颇为在乎她,便生生忍下这口气,“哼!懒得和你一般见识!”
他冷下脸来,闪身上前,将困在网里的卯月击晕。简单处理好青蚨的尸体后,他便带着卯月赶赴城外。
出了郢都后,何平也加入了他们,二人一起带着卯月向东而去。
卯月在晃荡的马车里幽幽醒来,感受着马车的速度,她知道自己已经被带出来郢都。不过今日她已经经历了太多骤起骤落,再难有什么事令她心境起伏了。
如今青蚨已死,她满腔疑问该去找谁问?看着晃晃荡荡的车顶,两行泪水毫无知觉地从她眼角滑落。
失神了许久,她才看向了坐在她身边的何平,冷冷问道:“你是谁?你们要把我带到哪里?”
在谢允丞面前颇为随意的何平,此刻却面带恭敬,他颔首回到:“回娘子,是大官人要见你。你少安毋躁,只管安心地随我们赶路。”
听见“娘子”二字,卯月一惊,连忙查看自己的衣襟。眼见周身完好,她这才摁下杀心,又问道:“大官人是谁?他为什么要找我?”
何平当然没有告诉她。
她也不再追问,只暗中观察思量。
透过被风掀动的门帘,她发现外头驾车的正是从青蚨手里救下她的乞儿。
乞儿的功夫和她几乎是不分上下,而眼前的何平不仅功夫不错,言行举止还颇有规矩。
能使唤得动这两人,还能把自己带出郢都,大官人必不是寻常人。也不知大官人究竟如何得知她的性别,又为什么要见她?
以她此刻等心情,根本不想理会什么大官人,也绝不会就这么跟着他们走下去。只是何平同那乞儿加起来,她大概率逃不出去。
于是她只能收敛心思,暗中等待机会。但是在接下来的旅途中,何平不仅一言不发,甚至她要掀帘子向外看,也要将她挡回来。她只能凭着偶尔泄进来的光影判断,他们一直是在朝东走。
忍了一段时间,见何平渐渐放松警惕后,卯月开口道:
“我要小解。”
何平额角的青筋突突地跳着,他猜到卯月这是在伺机逃跑,但大官人有交代,必须对这个小娘子以礼相待,他没有法子忽视卯月的要求。
况且方才救下卯月时,她尚被困在网中,所以他们都不知卯月的功夫底细,又卸下了一些防备。
因此他虽有所预感,但仍不以为惧。
他朝马车外大喊一声:“野芒,停下。”
“吁——”外头的乞儿听见何平喊他,立马勒紧缰绳。
听到了勒马声,卯月知道机会来了。
她看向何平说道:“我知道你不放心我,你且跟着我吧。不过……你得背过身去。”
“哎,这是自然,娘子请放心。”何平见卯月如此顺从,爽快地答应了她的请求,他另递出一根麻绳,示意卯月绑在身上。“还请娘子见谅。”
卯月顺从地将麻绳绑在腰间,二人一起走到了树林里。
野芒在车把头上等了许久,略微有些不耐烦,但又不敢出言提醒,只能这么傻等着,等他发现不对劲,冲进密林里之时,发现何平已经被点了周身穴道,五花大绑地倒在地上。
何平方一被解开穴道,立刻破口大骂:“你个人头猪脑,这么久没声儿了也不知道来看看!”
野芒又急又气,“我,我哪儿知道她功夫这么好!”
“愣着干什么,赶紧追啊!”
二人忙忙跑上马车顺着卯月离开的方向追去。
当马车消失在地平线上后,卯月从密林里钻了出来。
望着茫茫无人的四野,她发了一阵愣后,便朝着赵梁边境的方向赶去。
其实,对于她来说,此刻最好的选择是就此找个没人的地方躲着,等赵粱开战后,她的母亲自然就顾不上她了,到时候天大地大,还不是任她去留。
可是,她不甘心,她要找到母亲问一个答案。
为什么她为母亲出生入死,唯一的渴望也不过是母亲能更爱她,更看重她一些,母亲还是这么决绝地要杀她?
为什么?
直至此刻,她方才明白李毅那时的心境。
她在乎母亲,是因为孺慕之情,可李毅在乎她,又是为了什么?
想到那句“我在乎的从来只有你”,她一时恍惚,心口剧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