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久居深宫的王太后,忽然身体抱恙,并传两位夫人侍疾左右,并为太后抄经祈福。
如此一来,倒把无辜的夷陵公主置于舆论的中心了。
宫人们都议论着,夷陵公主还未完婚就已经深得大王的心。为了她,大王不单是大兴土木修建沐宸宫,还让太后给了两位夫人一个下马威。
这一切都让夷陵公主愈发痛苦。
她本就对嫁入深宫,和姑姑共侍一夫充满了抗拒,结果如今还没完婚,就惹出了这么多事,还让一向疼爱自己的姑姑受了处置。
她甚至有了抗旨逃婚的冲动。
可是她不能。
悠悠湖水旁,夷陵公主两只眼睛哭得肿得如桃子一般。
这一切落入三王子眼中,自是以为他的表妹伤心欲绝,想要投湖。
他冲上前去,将她拉下,“表妹,你别伤心了,母妃受罚并不是你的错。”
夷陵公主看见表哥,越发伤心,抽抽嗒嗒地说不出话来。
看表妹不相信,三王子只得压低了声音,告诉她背后的秘密。
“这是真的。母妃和瑜夫人之所以受罚,是因为她们参合了朝堂上的事情。父王最厌恶地便是这一点。”
听到这里,夷陵公主稍稍宽慰了些,但想到马上要嫁给姑父,她还是开心不起来。
三王子看着雨打梨花般地表妹,想伸手替她擦去眼泪,伸到半空的手又攥紧了收回来。
他怎么会读不懂表妹的抗拒,只是家国大事上,如何容得下儿女私情,包括他自己,又何尝不是在忍耐压抑。
许久,他叹了口气,无奈地说:“明日又到了我去学宫进学的日子,你不是一直想去看看吗?我带你去吧。”
“真的吗?谢谢你,表哥!”夷陵公主哭肿的眼睛又笑成了两条缝。
三王子背过身去,嘴角也弯成了一道弧。
次日清晨,几位王子的马车依次罗列在宫巷里。
时辰一到,诸王子便从各自的宫殿中走来,伪装成侍童的夷陵公主对着三王子调皮地眨了眨眼,然后伸手将他扶上马车。
待前方检视完毕,宫门开启,马车便一辆接一辆地驶向郢下学宫。
马车上,夷陵公主又一次想到了那个救她出水的美少年,一抹羞涩的笑容绽放在她的唇边。
清晨,卯月收到了三王子派侍童送来的帖子,邀她稍后一同去观看论战。她自是欣然前往,如今局势紧张,多打听到一分消息也就多一份保障。
到了映月台,李毅便留在台下等候,卯月则一人独上观礼台会见诸位王子们。
上了观礼台,卯月意外地发现,同三王子一道来的,还有扮作侍童的夷陵公主。
卯月故作不知,笑着问道:“这位不是林公子么?”
三王子咳了一声,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看着卯月一直盯着夷陵公主,三王子心中不喜,转头对夷陵公主说道:“你不是说想下去看么?那便让阿英陪你下去。”
“好嘞,那我下去啦。”夷陵公主听到这里如蒙大赦,她早就想下去找找看那天救自己的人了。
话音未落,夷陵公主已不见人影,三王子连忙命手下阿英跟上。
看阿英追上了她,三王子这才将目光投向下方的论战。
他状似无意地看向卯月,问道:“少陵君昨日已经听了一日的辩论,不知对这一辩题持的是何种论点呢?天下太平,需要的究竟是‘王道’还是‘霸道’?”
语罢,台上众王子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了卯月身上。
卯月心中冷哼,不论自己这会说了什么,不出半日准传到赵王耳里。
现在两国关系犹如火药桶一般,只消一点儿火星,就会炸得天崩地裂。自己无论如何不能做这根火星。
“少陵才疏学浅,若是献丑了,还望诸位王子勿怪。”她拱手行了一礼,将礼数都做足了,才接着往下说:
“今中原五分,诸国各有优势,一旦行征伐之霸道,胜负短期内难见分晓,战事必定旷日持久,陷黎明百姓于水火之中。但是一味行仁义之王道,又难防他人的争霸之心,陷自己于不利。
于少陵之浅见,若要天下太平,应当王霸并举。持仁义结盟之心,但不惧争霸守卫之战。”
此刻卯月的态度,代表的便是梁国的态度,她这一番长篇大论,说白了就是“梁国不愿打,但也不怕打”。言谈间,卯月的态度从从容容,不卑不亢,诸王子听在耳里,原本看戏的态度也变成了赞许。
三王子也点了点头,举杯赞到:“少陵君胸有丘壑,言论令人耳目一新啊!当饮一杯,来!”诸王子也一同举起了酒杯。
觥筹交错间,紧张的气氛渐渐淡去。
却说另一头,夷陵公主一下观礼台,就看见了等候在旁的李毅。看到自己日思夜想的人就这么站在眼前,她娇艳的脸庞露出了自来梁国以来最明丽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