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玉清伸手，准备仔细看一看，傅张氏就慌慌忙忙地往后撤：“大老爷这是做什么？想撕欠条？天啊，我命……”

“可有签名和手印？”季玉清再一次打断对方的哭嚎，“傅伯父能识文断字，若是欠条上没有签名和手印，是不算的。”

傅张氏声音突然拔高：“你说什么？”

她低头看了看手中的欠条，很快又恶狠狠地抬头，“我看就是你联合傅雪莹那贱丫头……”

“慎言！”季玉清眼神微沉，“若你再如此，我就直接去县衙告你了！”

“你！”

傅张氏本来想硬气的说“你告啊”，可一来她这欠条本身就来历不光彩，心底发虚，二来季玉清身上的料子太昂贵，她还是不敢呛声。

她眼珠子咕噜咕噜地转了转，不甘不愿道：“算我们傅大倒霉，等我回去找到村长作证，让村长亲自找你们还钱！”

季玉清毫不在意：“随意，请。”

他目光幽深地看着傅张氏一摇一摆地离开，眼底化不开的墨色。

他没来时，他的小未婚妻可是一直生活在这样的污言秽语中？

心底突然有一些发涩，他再一次对自己的晚来懊恼，若是……

“季哥哥。”

一个怯怯的声音从门缝里传过来，季玉清回过神，快速地将大门打开，神情自然：“怎么出来了。”

“我都听见了的。”

傅雪莹抿抿嘴，还是小声地说了出来。

她都听见了的，只是因为不敢出来，所以胆小畏缩地躲在大门后，听着季玉清和大伯母的对话。

她听见大伯母骂她“贱丫头”，担心季玉清对他们家印象不好的同时，也害怕着大伯母说的人伢子，心头乱糟糟的。

傅雪莹声音低低地：“她确实是我大伯母。”

季玉清不赞同：“她家是她家，怎么能和你和伯母混在一起？”

他果断坚决的否认让傅雪莹放下了些心思，傅雪莹搅了搅手指，缓缓将他们的矛盾说了出来。

傅雪莹不敢抬头，她怕自己微红的眼眶让季玉清看到。

就连声音里都带着委屈：“他们都说，我爹欠了大伯家一百两，让我还，可我不信！”

傅雪莹舔舔唇瓣，腮帮子微微鼓了起来，不高兴，“他家，他家怎么可能拿得出一百两？还是拿给我爹，可他们有欠条，我，我没办法，我只能还。”

“但我没钱呀，我想办法赚钱，我连娘亲的药钱都赚不到了，我没办法了，大伯母，大伯母还想把我卖给人伢子……”

季玉清忍不住插嘴，“她敢！”

他突然提高的冷厉声音让傅雪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头看向季玉清，通红的眼睛水盈盈的，看得人心底发软。

“别哭，雪雪别哭，”季玉清连忙放缓音调，轻轻抚摸着傅雪莹的头发，安抚道，“不是你的错，都是他们的错，别哭，有我呢。”

季玉清含着笑，借着场景告白：“你是我的小未婚妻，我从小守到大的妻子，谁也不能带走你，她不敢的。”

或许是他声音太过温柔，也或许是傅雪莹过于委屈，望着一直温声安抚自己的季玉清，那张温柔而缱绻的眼底全是自己，疏眉朗目，美好得不似凡间人。

她哽咽着，一把扑到季玉清怀里，紧紧攥住季玉清腰带，声音软糯地低低啜泣着。

“我，我真的好害怕的，”傅雪莹将脸死死埋在季玉清胸前，连哭声都低得几乎听不清，“他们，他们都逼我，我，我呜呜呜，我什么都不会，我也不敢哭……”

季玉清垂眸，右手轻轻安抚着怀中的小姑娘，偶尔发出低低地应和声。

小姑娘善良懂事，什么困难都自己扛，若不是今天实在怕得不行了，估计还憋在心底。

季玉清一直倚靠在门边，安抚着傅雪莹，等她哭声渐渐小了，季玉清才抽出手帕，轻轻地将小姑娘脑袋抬起来，给傅雪莹擦脸。

“就哭这一次，日后，我再也不让你哭了，”季玉清点了点傅雪莹小鼻子，含着笑，“马上就是一家人了，这些交给我，好不好？”

傅雪莹有些不好意思地转头：“好，好的呀。”

那细密的睫毛将眼底的羞怯藏住，却藏不住耳郭的微红，让那细细的白色绒毛映衬得更加秀气可爱。

季玉清不自在地别过眼，“那，我们想想开店的事，不想这些了，好不好？”

傅雪莹秀气地点头：“好呀。”

她动动手指，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放开季玉清，原本微微散热的脸颊再一次变得通红起来。

季玉清好笑，原本不自在的心松快起来，反倒不怎么紧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