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都上桌了,大灶添了水,等着水开了下元宝饺子。
男人席面上烈酒,庆脆脆听她爹又在侃大山,丈夫偶尔应和一句,抿嘴笑了。
眼下这日子才算是好人家。
瞧着三宝见天长大,庆脆脆便道:“娘,爹有说给三宝起什么名字不?”
三宝是小名,大名可是要上户契的。
庆母一脸嫌弃,舀了半勺子米汤喂三宝,“你爹起的名字难听死了。叫什么庆大柱,咋不说叫个庆顶梁。”
桌上笑成一团,胡娘子道:“三宝乖,我说叫个庆憨娃。你爹说我没文化。”
憨娃?
花溪村叫憨娃的多了。
胡燕来想了想道:“三宝是福气,叫来福怎么样?”
庆翘翘嘿嘿笑:“叫个旺财也行。”
桌上人:“......”
这个名字一听就是狗的。
家里外说来说去也就那些事情,酒酣饭热,于是又说起了村里其他人家的事情。
听说赵家年前发了丧,请里正主持公道,十五一过就要分家。
听说罗家的大儿媳妇和二儿媳妇因为年前礼打起来了,连带着两兄弟也吵得不行。
听说小芬娘也预备着攒钱,说要重盖一间新院子,嫌弃邻家李家天天惹事吵架,和里正商量新地了。
听说于家老二年后要娶媳妇了,说定了镇上一家卖酒水人家的闺女,破春四月就办喜事了。
......
杂七杂八,庆脆脆唯独听了于家的事情,眼神动了动。
因为她娘又说起于家大郎,骂了不少难听的,说是他不孝顺,其实那些烂肠肚的话全是因为于大壮当初做的祸事。
庆翘翘一脸不在意,不过后半程安静了不少。
庆脆脆扯了她娘的下摆,庆母这才收回话音。她喝了两杯大闺女拿回来的青红酒,有些上头,再加上屋里屋外都热闹,一时愤恨。
正这当口,有人端了冒热气的饺子进来,是大女婿。
庆母忙上手接过来,“哎呀,用不着你下厨,好好吃席就行...”
王二麻子脸上因为酒意红彤彤的,“都是自家人,不用分那么清楚。”
他身后进来是胡燕来的丈夫,正端着醋盘来。
这下又轮到胡娘子一脸惶恐了。
好容易重新坐定,对着这桌上的热气腾腾,两长辈都是笑脸欢喜。
“一年赛一年,正月有福气,一年有福气呀。来来来,咱们女人家也碰上一杯。”
热热闹闹的回娘家宴就在一片团圆的气氛下结束了。
走前,自然又是被安顿拿这拿那,庆脆脆不推辞,这是长辈送礼,是大吉祥。
回了家的时候,家里所有人换了正衣裳,恭恭敬敬地给庆家双亲上香烧纸。
庆脆脆将三叶子叫到跟前,手中是八串红绳子铜板。
每一串都是一百个,有长命百岁的好意头。
三叶子跪在小红蒲团上,端端正正地磕了三个头。
其实他是同辈,用不着行大礼,但庆脆脆知道他这个头磕得真,和王二麻子对视一眼,便受了礼。
接下来就是给家里下人的红钱。
庆脆脆并不小气,过年前结算了工钱,年后的红赏钱也不短缺。
每人三十三个铜板,两双新鞋子,是实在赏。
两个王和柳家兄弟同样笑呵呵,尤其是王丰,吉祥话车轱辘似的往出倒。
再接下就是亲朋走动。
亲戚间庆脆脆只需要给大房送些常礼,给王豆豆压岁钱。
倒是收了不少人家的节礼。
最先来的自然是秦家人,两家住得近,亲邻还是近朋,一家老小来了,辟出来待客的北屋子正好招待。
接下来就是杨厚德家,小刘家,还有佃户家,去岁送鱼的村里人,很是热闹了几天。
大年下就是这样,难得有清闲的时候。
农家人这时候只需要放松就好,家里有两副叶子牌,还有双陆,王二麻子在外招待,去年一年历练,他如今早已不是之前那畏缩小气的人,大大方方地和村里人交道往来。庆脆脆就在屋子里头和女人们说道。
逢有人问起生意,庆脆脆只说过了正月再说,不透露别的,但是还会继续收海货的消息却是真的。
如此一连五六天热闹,镇上的铺子在初六照常开业。
年前囤积的干货都是按照每一月的平均走货量存的,大院背阴处的库房阴冷干燥,半分损不曾有。
生意一开业,没过几天,柳二便急匆匆地回来了。
他面上有慌张,顾不上问礼,回禀道:“夫人,镇上开了好几家干货行,奴去走了几遍,看那些人卖的东西和咱们铺子里的一模一样,价钱也不高,分走了不少客人。”
这是意料中的事情。
庆脆脆问了不少细节,过后道:“一过正月就是三月天,库房里时常盯住,不要味道上出了差错。你们照常做生意就行,其他我都有成算。”
柳二看她如此镇定,心中大定。
他生怕耽误了主家的事情,一路上是小跑回来的。
“那奴先回镇上了。”
庆脆脆点头。
她倒是坐得稳当,偶尔去镇上看看生意、盘账目,只等三月开渔的吉利时辰。
但是花溪村的人却是再坐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