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母看她癫态发疯,嘴里是非不分,又心疼又愤怒,“你闭嘴!要不是脆脆和你姐夫,你早就死在那山沟里了。”
她来大闺女这处,从村里过,明的暗的指点比春日那场洪水还凶,二闺女遇上这档子事,说人家是不用想了,活不活得下去都难说。
庆翘翘听了她娘说那日被找到的事情,嚎声一顿,双眼彻底放空。
她心心念念就是到了十四岁相看人家,媒人说合一个富贵户,就像春娘子说得那般,穿金戴银、山珍海味。
没了,都没了。
屋子里好半天只有庆母哽咽声音,庆翘翘突然开口:“为什么我在这儿?为什么我不在家里?”
“你爹那个葬良心的,他说你遇了那档子事,家里门楣都泼了脏水,不让你进门....”庆母哭地撕心裂肺。
想起丈夫说得话,她心里就跟被人生生捅了一把刀子。
这些天她也不回去庆家,每天和大闺女睡在一起,吃喝用都是女婿家的,所以每天的工钱实在没脸再伸手。
“你让人砸了脑袋,人参能救命,你爹不给钱。吃药请大夫都是脆脆掏的,你以后.....”
后面的话说不下去了,二闺女还能有以后吗?
庆翘翘眼珠子慢吞吞地挪向门口,见庆脆脆好端端地立在那儿,身上穿的另一件她之前不曾见过的湖蓝色单衣,脑海里控制不住地想起那一日赵小河他们说得话。
她遭遇的侮辱、失去的未来生活都是因为她,因为她那日和自己穿了同样的杏黄色衣衫。
所有的怨恨和恶毒都有了出口,她猛地起身,想下地,可惜身上还没好全,滚在地上,庆母只当她又受不了,发作起来。
庆脆脆却从她眼神中看出了太多情绪,她冷眼看着庆翘翘被扶上床。
“你是不是想说,自己是替我挡了一灾?”
庆母回头,哀求道:“脆脆 ,不要说了。”
庆脆脆不理会,同床上人发红的眼睛对视,“那日你身上的料子哪儿来的?那是我给娘的。娘养了我们十来年,身上的衣衫破了补、补了又缝,没一件齐整的。你身上哪一件衣裳是有补丁的?”
庆翘翘扯着嗓子道:“我是家里最小的。娘疼我,娘愿意。”
“娘早上在家做了饭,腿不停歇地在我这儿忙一天,晚上还得赶回去给家里做饭。你帮衬什么了?你不帮罢了。那一件杏黄衣衫我是照着娘身量缝好的,要不是你自己改工过,怎么能上身?”
庆脆脆挣脱她娘的阻拦,冲着床上的人道:“你但凡有良心,不贪,不在人前显摆,能被当成我绑进山里?”
她指指这屋子里外,直白道:“知道是哪里吗?这是王家。我是谁?我是王庆氏。能给你个遮风挡雨的屋檐,是因为你姐夫心善,是因为娘,是我念在一母同胞的情分。”
庆母又哀哀哭出声,避开屋外王家兄弟的视线,在二闺女床前坐好。
“睁大你的眼,想清楚到底应该恨谁,找谁算账!要是再拎不清...哼....那就滚出这院子。”
庆脆脆满肚子气出门,甫一到了那院子,眼窝里却是有泪。
她虽然讨厌庆翘翘,但发生这种事情后依旧难过,她在屋子里说得绝情,她娘伤心,可她也伤心。
她抹一把泪珠,“王二哥,你觉得我狠心吗?”
王二麻子将人搂在怀里,“你不是狠心,你才是最真心的。小姨子和丈母娘一味哀嚎没用,起因与过程都不重要,现在最关键是日后怎么办。”
这几天从村里打听消息,从庆翘翘在山里找到的第二天起,赵小河和于大壮借口在镇上帮工,消失不见人。
若是要算账,必然到当场对峙才行。
庆脆脆眼神闪过锐利,视线落在院墙上,过半晌,在丈夫耳朵边嘀咕几句。
王二麻子先是惊讶,继而点头,“这是好办法。”
先把人引回来,再说后话。
“还是先看小姨子是什么态度,她要是为了名声不愿意追究...”
毕竟花溪村这点大,里正和三大姓的赵家是顶头做主的,若是家里害怕对方家大人多,不愿意追究,他们夫妻光着急有什么用。
庆脆脆一笑,“你不了解翘翘,她是个有仇必报的性子。只要得罪了她,一口咬死都是轻的。眼下是见了我,脑子糊涂。等她转过弯来,必然死不放手。”
这话说得很准。
不大一会儿,庆母过到这边,“翘翘说了,不放过赵小河和于大壮。”
二闺女睚眦必报,心眼小得跟针眼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