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母从大锅铲子来回舞动,额间生出细汗,分神回道:“不忙。家里本来地不多,现今那村里正没收集体田,还是你外家自己种。你两个表哥都在,人勤谨。”
她娘是外村媳妇,外家日子一般,当初赶上了灾年,实在没办法才聘闺女出门。
说是聘闺女,其实随嫁就一袋陈年大米。
这是她娘这些年在庆家站不直腰板的另一个原因。
庆脆脆记得她奶还在的时候,那时候一大家人住在一个院子,老是挖苦她娘,说她娘是娘家卖了的,不值钱云云。
记得每年过年,她娘回娘家,拿得年礼都是最少的,但是外家爷从来不嫌弃,两个舅舅都是憨厚老实人,只说人回去就行,端到饭桌上的都是农家人最珍贵的鸡肉。
“娘给外家传上句话吧,就说我这儿挖地盖竹屋,缺人干活了。要是舅舅们地里不忙了,来我这儿帮衬下。”
她想了想,村里请人修屋子盖地都要打地基,但她就是搭上一个比现在这院子还大的竹子屋。
“多了就两三天,管中午一顿大饭,一人十六个铜板。”
庆母觉得炒料呛地眼窝发酸,没应声,只是点头。
应下又往后看看,“女婿那儿,知道这事不?”
庆脆脆还真没想过问,家里银钱一贯是自己做主。
故而扭头扬声喊:“相公,搭房子你一个人忙不过来,我请我外家舅舅来帮忙,每天给工钱,能成不?”
“你做主。”王二麻子连话都没听完,忙活着将箩筐里的鱼翻面串线。
庆脆脆看她娘,“能行。”
庆母有些傻眼,这大闺女花钱大手大脚,女婿竟也由着胡来?
请外家干活这事要是在村里一说,指不定多少人背后指点,婆婆家肯定也不放过。
不过一想,大闺女成亲,里正和三大公做主给分家,上头没婆婆压着,妯娌嫂嫂做了黑心事,哪里还有脸凑上来说三道四。
正想着,竹屋外边有男声扬声喊人。
不知觉已经到了送鱼的时辰,庆母抓紧将炒热炒熟的辅料捞到大木盆里。
院子里大闺女正耐心地教着女婿怎么用秤,跟前的小叔子正捏着小黑炭在纸上一笔一划地写数字。
她心说这一家别说只有三个人,但是劲头往一处使唤,好日子长着呢。
有了这么个闺女,是她当娘的好命。
昨天发了工钱,闺女多给了二个,一共二十二个,回家后,丈夫数了半天,要锁在柜子里。
她一把抢过来,放在了自己的小匣子里。
这钱是她辛辛苦苦挣下的,给庆家受死半辈子,她受制半辈子,往后挣钱的人是她,钱就握在自己手上。
丈夫不理解,嚎扯着要休妻。
休了正好,休了她在大闺女家从白天忙到黑夜,每天还多一个铜板,一个月近百个铜板,心里还落闲。
早年嫁人有婆婆磋磨,没了婆婆又是妯娌,家里的汉子还是个不贴心的,一把年纪偷寡妇人,她可真是做了大半辈子的苦命人。
腰杆硬气些,有什么不好。
听了这话,丈夫好大半天不说话,就连院子里扫鸡屎的胡寡妇都吓傻了。
一想到昨晚的场景,庆母心里痛快,不自觉中哼出大闺女挂在嘴边的小调子。
最后一铲子佐料进盆,大铁勺敲得嘣嘣响。
“嘿!都齐了。脆脆,拿鱼过来。”
不远处的王二夫妇:“???”
这么开心的嘛?
秦大哥挠挠头,“呵呵,庆大婶子挺精神的,是吧?”
......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文名,觉得可还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