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父闷不出声地点头。
他倒是想让庆脆脆帮衬,可惜妻子不愿意说和,当初送嫁的时候自己做得也不体面,王二麻子还让他揍了一顿,哪里有脸面凑上去。
郭氏同闺女对视一眼,在丈夫耳朵边嘀咕一下,折身往相反方向去。
反正今日堵在里正这处也没啥用,说来说去,就说不会不顾大家生死,还不如往脆脆处看看呢。
——
里正屋子再宽敞,却也架不住整个村子里人都拥挤进来。
有头脸能进院子的都是村里三大姓,庆家在花溪村落户三代,自然往后靠,瞧着里边院子大桌上三族公都在,还有算盘簿子在,心里一亮。
磨蹭了这么久,终于有说法了。
不过着喜悦没持续多久,很快里正屋子里吵嚷地不像样子。
村里被泡坏的地都在北边,近半百亩一年收成有三十贯银钱不止,这损失大了。
本来抱着能有补偿的想法求了这许久,谁知里正一言顿时掀起混乱。
——村里百亩田地,未收洪灾影响的完好亩田收做村□□有,以每一户男丁人头均摊。
庆父最先叫嚷开,他家原本未受损还有三亩地,若是交付成集体田,按照人头划分,最后有三分都未必。
“不公道!我家田都是祖宗置办的,凭什么交出去算做公田?”
本次受损最多的就是三大姓的土地,他们手里现在没田,就惦记外姓人手里的,天理何在?
大家都不是傻子,岂不知这又是三大姓的人在欺负人?
有人不忿开头,“往日田里没灾,北边地靠着大坝,到了夏日燥热灌水多润,年年收成有余。那时候怎么不给我们均分?如今有难,就惦记我们的田,那把往日多收了交出来!”
“对!交出来!”
“你们三大姓欺负人!里正,你做人不公道!”
“大坝垮了,谁都不冲,就冲你们三大姓的,那是老天爷开眼!”
——“不要吵!有话好好说,你指谁呢?”
——“外姓人,手里给你们些地就不错了,还敢多话!信不信干你们出去?”
——“别挤,你他娘的出去,出去!”
吵吵嚷嚷,不知谁第一下挥拳头,院子里外,三大姓和外姓的汉子都挤在此处,一处斗,拉架的,卷入争斗的。
男人们出力气,女人们扯嗓子拽头发,谁家没个鸡零狗碎,上百余人打斗在一起,直到见了红。
这一日的议事因为田地均分一事终于闹嚷开。
然而最终三大姓的人占了人数优势,再一次盘踞上风。
这天擦黑,庆父捏了一张地契,捂着生疼的肋骨回到院中。
庆母瞧他脸上灰败,衣衫烂碎惊呼出声,家里有草药敷在伤口上,“好端端的,怎么伤成这样?”
庆父眼神无光,“没了。祖宗置办下的地都没了。”
庆母接过他手里的契书,愣愣盯着半晌,她认得的字不多,上边的‘三分’还辨别地出来。
“三分?家里的地只有三分了!这让人怎么活呀!”
庆父锯嘴葫芦样不开口。
同样的事情在花溪村不同人家上演,这一晚的花溪村并不平静,有人喜有人忧。
天一亮,扛着锄头下地的人都比寻常沉默许多。
直到——
原本属于自己的田,如今三大姓的人笑呵呵地扬锄头。
欺人太甚!
三大姓的人欺人太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