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赶紧跟她汉子说一声,还有狗蛋,明儿要去人家做事,得好好叮嘱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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敲开娘家的门,庆脆脆见院子里干干净净,就连鸡窝都收拾地齐整,不动声色地看看北边屋子。
北面是胡娘子的屋子,此时门敞开通风,瞧着里边有人影走动。
像是听着外边的动静,胡娘子往出探身看了一眼,见是她,愣过后客气地笑笑。
庆脆脆叫了声,跟着她娘去了正屋。
庆母眉宇间凝着郁气,见了大闺女回来也没高兴多少,“你爹去里正那儿了,翘翘出去不知和谁玩了,家里就我和北边那个在。”
庆脆脆:“胡娘子和娘相处地怎么样?”
庆母点点头,“就那样,她勤快,做事也利索,这院子里外都有她帮着,挺好的。”
只希望不闹事,安生过日子,倒真如庆翘翘说得,纳胡娘子进门,多了一个好劳力。
“她有孩子,吃喝上别短了,重活还是让爹来。”
他爹造的孽,让他自己受着。
庆母苦笑一下,“大坝一垮,家里的田有一半叫泡坏了,这几天你爹净惦记这事儿,哪有功夫管家里的活。”不嚷嚷着闹事就不错了。
庆脆脆并不言语别的,先是将小篮子里的料子拿出来,“这是那日庆翘翘嚷着要的。家里剩下些,刚好够两身衣裳,你和她一人一件。”
这半匹麻布是青绿色的,春天穿了应景。
倒不是她贴补娘家。
庆翘翘不当人,自那日见她有新衣裳后隔三差五就要去她家小竹屋喊一通,不给开门就往里砸石头,竹墙牢靠,她推不倒,但是能晃,一点清净时候都不给。
也不知道将来谁敢娶这么个糟心货。
庆母朴实惯,瞧着这料子鲜亮,舍不得裁衣裳,“给翘翘做了就好,我就不用了。”
“要是只给她,这料子我就又拿回去了。”
庆母急忙往回扯,“做一身也好,娘已经四五年没新衣裳,做一件能穿好几年,值当值当。”
庆脆脆一直盯着她用剪刀裁了尺寸才算数。
临走前,道:“娘,你没听村里说我和王二哥做生意发财的事儿?”
庆母一愣,“听了。挺好的。日子过得好不好,是你的本事,娘知道你过得好,其他用不着多问。”
虽然当家的逼着她去王家二房走一趟,但她难得倔脸不愿。
当时送脆脆出门的时候,当爹的亲口说‘嫁出去的闺女,泼出去的水’,她当娘的也认下这句话,一字一句说给脆脆听。
再后来的三贯钱补了聘钱,脆脆还回来把胡娘子的事情料理,给她这个当娘的撑腰。
母女情分已经够了。
平心论,今儿要是传出王二麻子一家要被饿死了,丈夫和她绝不会上门送米粮。
那王二麻子和脆脆有了钱,跟他们庆家有什么关系呢?
她也是做媳妇的,丈夫隔三差五就要数一遍家里的东西,生怕她贴补给娘家,有什么脸面要求脆脆贴补娘家!
走到院门外了,庆脆脆回头盯着她娘,“生意还好,我一个人忙不来。娘要是哪一日空了,来东边帮帮忙吧。请别人也要给钱,还不如让娘挣了呢。一天两个铜板,一顿下晌饭,娘和爹说说,看他让不让?走了,家里就三叶子一个,我得回去了。”
庆母愣愣地看着大闺女远去,好半晌扶着木门往屋子去。
屋子里很快传出妇人懊悔又悲伤的哭泣声。
胡娘子一顿,往外瞅了瞅,最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继续手里的编活。
柳枝细嫩,做成篮子晒上几天,燕来提着绣花的帕子去镇上,也好看些。
这一晚饭桌上,庆母说了自己要去王家帮工的事情。
庆父听了工钱,撩起眼皮,“你是她亲娘,一天才给两个铜板?”
“你嫌多?”庆母不惊不澜,“两个铜板是村里请人的通价。多了,就是脆脆用娘家的钱贴补。”
庆父:“贴补点怎么了?家里地让洪水泡地都是烂草根,我是她爹....”
“我娘家地也泡没了。王家一天给两个铜板工钱,我分一个给娘家贴补,行吗?”
庆父一噎,瞪着眼睛好半晌没说话。
眼睁睁看着妻子已经开始收拾桌上的饭碗,扬声道:“我还没吃完呢!”
庆翘翘眼疾手快,将碗里最后一根咸菜捞进嘴里,下一瞬跑地老远,“爹娘,我吃饱了,回屋睡觉了。”
庆父无奈,只好就着一碗白水,吃了剩下的半个窝窝头,想了一会儿,觉得不能放纵妻子顶嘴的坏毛病。
正要开口,院子里一道尖利的喊声响起。
“啊!!!!!”
庆父吓得心里一咯噔,以为家里遭了贼,慌忙奔出门,“怎么了?怎么了?是不是有....”
“有新衣裳!爹,我屋子有一件新衣裳!”
虽然还没完全裁剪出来,但是大小一看就是给她穿得。
庆母说道:“脆脆给送回来的,给你的。”
庆翘翘抿起笑唇,“颜色好看,做上身好。娘,就拿回这一点吗?新衣裳配一套才好看,要是再做个小裙就好了。”
小裙?当自己是镇上的大小姐呢。
庆父犹沉浸在一惊一乍中,没好气道:“穿了裙子你还能干活?本分些。”
庆翘翘不以为意:“地都泡烂了,有什么活可干的。”
庆父:“......”
心口突然好疼,“闭嘴吧!丑人多作怪!”
“你才丑呢!”庆翘翘顶嘴。
说完又怕挨打,一溜烟缩回屋子里,依稀还能听见她嘀咕新衣裳怎么做才好看。
庆父只觉最后一个窝窝头噎地嗓子眼疼,瞧着妻子连白水碗都收走了,悻悻去了北屋。
北屋空着,他小妾又出门给闺女做饭去了。
他空站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出门了。
里正说明天要把村里存着的地集中重分,他还是跟老二商量下地的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