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她便想明白。
县太爷抬她进门,给了不少聘礼钱,家里那几亩地损了一季节,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庆脆脆眼神一暗,转开心思,“明日不管天晴还是天阴,你赶早往镇上米铺一趟,买上百十斤大米回来。”
洪水一淹,这一茬的庄家受损,米价肯定要浮动一阵。待洪水排尽,新的秧苗下地,米价又会稳当。
但是她做醪糟鱼酱需要大米发酵原料,百十斤正好扛过米价浮动的时候。
——
大雨褪去,乌云消散,难得的大晴天降临人世,庆脆脆在灶上忙活,三叶子坐在小墩子上帮她剥蒜。
胡燕来站在竹门外,神情不安,犹豫好几回终于抬手拍拍木板,“脆脆,我是燕来。”
庆脆脆笑容一收,说实话,她有些不知道用什么心情对胡燕来,以前当她是手帕交,无话不谈。
如今因为胡娘子和她爹搅和,当日自己在院中掰扯,其实伤了小姐妹的情面。
却也没有拒而不见的道理,“等等。”
人迎进屋子,她还是笑脸,“正说什么时候空了,要去找你说说话呢。”
这不是假客套,那时候应承帮忙打听媒婆给胡燕来相看的人家,前几天有了音信。
若不是这几日忙地脚不离地,本应该当场说的。
不过人来了正好,庆脆脆倒了一杯水给她,“你让打听的那户人家有有些说法,得跟你说道说道。”
胡燕来心头一松,见脆脆还是往常的笑脸对待她的样子,眼眶一红,借着喝茶缓和一下,“用不着了。”
庆脆脆疑惑地看她。
胡燕来苦笑一下,“那家人知道我娘是寡妇,不知从哪里听说我娘做了小,跟媒婆拒了。”
她娘哭天喊地,死活不算。当初进庆家门何尝不是为了不拖累闺女的婚事,谁知弄巧成拙。
“媒婆说,那户人家不求媳妇娘家有钱,只是不能乱遭遭,免得名声受牵连。”
庆脆脆瞧她强撑的样子,无声一叹,“不成才好,那户人家配不上你!”
“那汉子头前那个婆娘,大着肚子还天天浣洗一家的衣裳。男人家出海是辛苦,是拿命换银子,但谁家不是这么过日子。偏他每次出海赚了,便挥霍喝大酒。喝醉了拳打脚踢,连他老子娘都揍。那妇人难产未必不是受苛待死的。”
这话还是丈夫打听来的。
附近村落出海有一处码头,每逢回来下网,水娘子们凑在一块说笑,正好有和那汉子一个村子的,三两句就打听明白了。
胡燕来也顾不得伤悲,细细询问,听后好半晌不语。
“也不知道是运还是命,我这也是躲过一劫。”
虽然村里人说她被媒婆相看遭嫌弃,鄙夷的话不断,可比嫁给一个醉死鬼强太多了。
听了这番话,她那遗憾和难过也不复存在。
胡燕来从袖子里摸出小手绢,四角绕开,里面是十来个铜板,“脆脆,这是上一次你教我的新针法多赚到的钱,我留了些,这些你收下吧。”
庆脆脆没要。
屋中静一会儿,听她低语,“我娘在你家挺好的,庆大婶没为难她,她自己也很老实。”
原本以为最难相处的庆翘翘也不横眉竖眼,连句难听话都没有,顶多哼一下。
她卖帕子挣了钱,拿出十几个给庆大婶,庆大婶说是脆脆警告过庆翘翘,叫她不要生事,不然她娘日子过得不会顺畅。
庆脆脆看她指腹上都是小红点点,便知道她这段时间必然是拼了命的绣帕子,“你自己收着吧,女人有个傍身之技,在哪儿都能活下去。你别因为你娘的事伤心,她有自己的路,你也会有自己的日子过。”
一颗清泪流下脸颊,胡燕来猛点头,“脆脆,我要是个男的就好了,娶了你一起过日子肯定美滋滋。”
两人相视一笑。
说了几句闲话,听着有人叫门,庆脆脆起身开门,算着时辰正是秦家大郎来送鱼肉的时候。
开门果然是,一扁担两筐鱼,全都是已经去鳞挖内脏的鲜鱼肉。
庆脆脆拿出秤杆,一挑斤两,两筐分开上手,笑着道:“秦大哥这一趟收获不少,足足有八十三斤了。”
秦大哥受了夸脸上咧出一个大笑,“今儿出门,门楣上有喜鹊过呢,可不是报喜呢。”
庆脆脆进屋点了五百八十一铜板,红绳一串递到秦大哥手里,“老规矩货银当面清点,出门概不复账。”
秦大哥点头,“懂得,懂得。你这里不会弄假。”
假不假的,当面点清,两方都好。
确认数额没问题,庆脆脆重新关上门。
胡燕来在一旁瞧地目瞪口呆,脆脆半贯钱送出去瞧着心不跳脸不红的,“你收这么多鱼做什么?”
庆脆脆笑了笑,示意她看灶屋。
上一次来看还只有巴掌大点的竹子顶,何时连成一大片,小院东边的一小半,吊着一条条片成两半的鱼鲜。
这乍一看去,瞧着还挺渗人。
“你不嫌臭吗?”
说完自己一愣,在院子里这么久,怎么只有方才送来的生鱼有味,竹檐下有风过却一点臭气都不传来。
庆脆脆笑了笑,“我自己鼓捣的腌制法子,弄好了送到镇上能换几个铜板使唤。”
这可不是几个铜板了。
胡燕来大吃一惊,猛地看这小院,细节处才发现不同,新打的桌子,水缸一排有三个半人高的,还有大肚圆口的陶缸,那一小盆雪花一般的,不会是盐巴吧?
“脆脆,你捡钱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专栏预收《朕的不二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