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村里小姑娘都嫌弃我娘名声,不乐意同我一块处,有你在,还能一起绣花呢。”
说着将手里帕子亮给庆脆脆看,“看见没,这花样子还是你描的,我可没这手艺。”
庆脆脆笑了笑,看她心不在焉地下针,提醒道:“错了。这一针得往左边去。”
左边?
胡燕来瞅了瞅,还真是扎错方向了。
这一针坏了,要是不在意,越往后越别扭,整朵牡丹就废了,连带着针线、布料都得白搭。
她再不敢绣了,妥帖收好,同她说悄悄话,“脆脆,你妹妹是不是有病?”
庆脆脆一头雾水,“怎么这样说?”
“还能因为什么。”胡燕来瘪瘪嘴,“你是她亲姐姐,有了这样好的亲事不高兴就算了,四处跟别人说你是个妾,没什么了不得的。”
越想越来气,胡燕来恨不得冲到正堂告状去,“她比咱们就小一岁,明年也是相看的时候,整日学村里的长舌头,嚼嚼嚼嚼个没完。”
庆翘翘的小气性子,她这个当姐姐的还不知道。
听好友义愤填膺,为自己打抱不平,庆脆脆展颜一笑,“由她去。我不在意。”
生死的鬼门关都走过,闲言碎语算得了什么。
比起这些,她更在意眼前人,“燕来,你娘现在还打你吗?”
胡燕来一顿,下意识抚在自己胳膊上,过一会儿摇摇头,“她倒是不打我,如今指着我绣帕子赚铜板过日子呢。”
胡燕来家就在她家隔壁。
是一个比自家还小的院子。
胡阿爹很早就没了,胡娘子成了寡妇,身边又没个男丁傍身,叫胡家人赶出原来的院子,最后求到里正面前,才将一座荒了许久的破落院子分给胡家母女。
一个寡居女人,手上没钱,还有一个半大的丫头要养活,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就有生男人进那小院子。
风言风雨,哪有饿肚子难受?
日子就凑巴着过下去了,胡燕来小的时候没少挨打,便是长大了,偶尔胡娘子心不顺,也要抽几回。
胡燕来看见她眼神的担忧,扯唇笑了笑,“这不是有你嘛。要不是你教会我纳针绣花,我娘指不定怎么抽我呢。”
庆脆脆知道她舍不得自己,眼神一转,同她低声嘀咕几句。
果然,胡燕来瞪大眼睛,“那可不能去呀!”
“不能去哪里?”
猛地有一道亮声自门外来,险些惊地屋中两人喊叫出来。
胡春来狠狠瞪门口人一眼,捂着狂跳的心口,“庆翘翘,你是个死人呀,走路怎么没音。”
庆翘翘掐着兰花指,一撩头帘,“你管我走路有没有声儿?这是我家,我爱怎么着就怎么着。还有,你们两偷偷摸摸说什么呢?”
胡燕来眼珠子一打转,“说河坝的事情。说以后再不敢乱去那地方了。”
糊弄走人,胡燕来同庆脆脆对视一眼,有些疑惑,“你怎么知道那些事情的?”
庆脆脆指指自己的脑袋,“是有菩萨在梦里告诉我的。那时候觉得整个人像是被火烧着,然后来了一个圆脸大耳垂的菩萨,在我身上撒了神仙水,所以我才活不过来的。”
“菩萨不仅救了我的命,还说看我命中有灾难,渡我一劫。说了好多秘密呢。”
胡燕来听地一愣一愣的,瞧着床上的人病了一场,脸蛋像是又白了不少,猜测她不是遭了魔怔吧。
庆脆脆知道她不信,道:“燕来,我知道你心里不敢信。这样吧,村里卖豆腐的李婆婆家,你知道吧?”
见对面人点头,庆脆脆道:“李婆婆的小孙子今晚上是要出水痘的。你要是不信,现在出门看一回,等明儿再看一回。”
听她说的笃定,胡燕来心里已经信了三分。
也不迟疑,撂下一句‘这事儿我保密’,奔着李婆婆家去了。
一夜无事,第二天鸡刚叫过早,庆父开门要去地里,就见门口已经蹲了一个人。
听着门开的动静,胡燕来扶着酸麻的双腿,同庆老爹打过招呼,一瘸一拐地推开北屋子的门。
屋外的庆父一头雾水,不过胡寡妇的闺女老来,就是这么早来倒是个稀罕事。
不知想到什么,他视线往隔壁院子瞟了瞟,莫名一笑,扛起锄头,冲灶上喊一句:“我下地去了。”
北屋内
胡燕来将被子里的人薅起来,抖着声音道:“李家小孙子真的出水痘了。”
这事儿做不得假。
是她前后亲自验证过的。
真的有菩萨在梦里点化了脆脆!
等等......菩萨在梦里说脆脆命里有一劫难,莫不是说的是县太爷家。
菩萨告诉脆脆,说县太爷家一年要迎好几个姨娘,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死一个。是不是就是说脆脆一但进了那地方,很快就会送命。
胡燕来觉得自己悟出了菩萨的箴言,吓得捂住嘴,“脆脆,这可怎么办呀?这亲事已经说定了,再不能改了!七天后....不...是六天后就有轿子来接人了。”
在好友发愣之间,庆脆脆已经换好了衣服。
她熟练地挽了一个妇人发髻,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早就不是县太爷家的十八姨娘了。
重新打散,只简单挽了一个小髻。
见胡燕来看她,解释道:“那吃人的地方自然不能再去。走吧,同我去寻一下我将来的相公。”
听她一口一个‘相公’叫出来,胡燕来震惊地瞪大眼睛。
这就是被菩萨点化过的人吗?
如此外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