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大军开拔。
连着几天日头都很不错,天高云淡,虽说空气还有些干冷,却也不像前些时候那样寒风刻骨,仿佛连老天都知道了旧日要换做新景,给了难得的好脸面。
此刻,镇北侯府的正门大开着。
阮虞站在朱红色的大门一侧,侯府的门槛很高,几乎能没过她的小腿,下面还有几层台阶。
她大半个身子藏在门后,侧身遥望着向城门的方向,一只飞鸟划过天际,阮虞端详着怪状的游云,然后轻轻地闭上了眼睛。
她知道,此时此刻,有万马千军在城楼之外列着队,密密麻麻、人头攒动,城内城外的百姓都在向着那边汇聚,等着送别大军出征。
奔腾、沉重、此起彼落的步伐坚定的踏在地面上,站在内城的人能感觉到了连脚下的大地都在微微颤动。
再过一会儿,几位领军的将军们就会带着亲兵从这条大道上出城了,圣上特许他们今日可以纵马跑出城去。
担任主将的是秦元毅,几个副将也是经验丰富的老将。
这样的安排是要让百姓们看到他们威仪的身姿,好坚定他们的信心,相信朝廷等度过这次难关。
路边有百姓感慨到,“已是临近年关之时了,若朝廷此次出征再败过一场,这个年……怕要不好过咯。”
也是因此,京中的百姓们可是对新军可谓是给予了厚望,盼着他们能带回来一场好消息。
主将身上的压力不可谓不大。
不过秦元毅向来端得住,也是有真本事的人,背负起数万人的期许也不以为意。
要不是城内实在扎不下那么多士兵,阮虞相信连士兵们都会从内城出发,浩浩荡荡绵延上数十里。
不过在城外也不错,整齐的列队,远远看去黑压压的一片,军旗招展,刚劲有力的阮字写在当中,也足以振奋人心。
这是一场雪耻之战。
绝不容有失!
阮虞感觉耳边隐约浮现出了军中的呐喊声,数万人的大军喊动起来声势浩大,她听着听着就回想起了前一天晚上,秦元毅来向她道别时的情景。
秦元毅答应要教上她几招克敌的本事,自然不是在说笑,说这话的第二天他就又回到了镇北侯府,一句闲话也没说,直接拉着阮虞就去了后院的演武场上。
毕竟他所剩的留京时间不多了,又不能耽误阮虞在灵前守孝,得抓紧安排才是。
阮洪是侯爷,也是个半生戎马的大将军,家里修的演武场自然不会小到哪里去。实际上,若不是京城里实在放不下,他怕是连马场都想修在府上呢。
演武场建在一个单独的院落里,几乎完全按照军中的规模来建造的,四周修着高大的围墙,墙头摆着锋利的碎瓷片,院子里靠着墙种着一圈青翠高大的柏树,一米高的木质高台有几分积年的陈旧,高台上,左右两边整齐放着几排兵器架。
原本上面摆放的都是开了刃、沾过血的利器,都是阮侯从关外带回来的,刀锋闪着寒芒,远远看去煞气逼人。
不过因为府上的丧礼,现在所以的兵器都收回了库房里不得见,刃面上还被小心地缠上了一层层的白纱。
现在,这里只剩下了空荡荡的架子摆成几排,虽然依旧气势不减分毫,但叫人看来……却难免添了几分萧瑟。
秦元毅对于教阮虞功夫这件事可以说是抱了十分的热情,恨不能让她立刻就成为一个高手,可惜练是要循序渐进的,他再急也没用,只好配合了阮虞的优点,仔细思考,专门想了什么样的招式才更加适合阮虞。
阮虞继承了老侯爷的神力,轻轻松松地就能把一个身材魁梧的成年壮汉拉着手臂甩出个几米远去,尤其她还是一个外表柔柔弱弱、娇小玲珑的小娘子,打起来的那场面看着可是相当有趣。
连秦元毅都不敢说,他第一次见到那种场景时没有被阮虞的力气给震惊到。
不过,阮虞虽然力气不小,但到底没有正经练过几年功夫,而且她学的时候还小,只能算是幼时的随意玩闹而已,等她跟着母亲回来洛京,更是没有接触的机会了。
阮侯的夫人宋氏出身氏族,在世时可是一心想把女儿培养成仪态万千的淑女千金。
武功是什么东西,粗了手怎么办,哪里肯许她练?
有那精力还不如去写写字绣绣花。
阮虞听话孝顺,也没觉得自己练功夫有什么用,也就慢慢放下了。
谁知世事无常呢。
想要以力破巧,本身也得有几分功夫在身,所以阮虞若是遇到真正厉害的角色,光凭她那身蛮力也是没有用的。
万一再不幸一点儿,遇到个使用卑劣手段的阴险小人,那就更不用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