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婼觉得自己突然打扰会显得冒昧了，满月却道，殿下在府上本也无趣，主人上门递了帖子便算不上冒昧。

经过满月的劝说，姜婼觉得一封信也不好问清楚，还不如当面问清楚，也好彻底打消她心里那些奇怪又违和的念头。

***

郊外别苑，树木丰茂万籁俱静。阆苑水榭，清风拂过枝头扫落了几分寒雾。

书房之中，瑞兽静静吐着檀香。

绕过山水绣屏，花梨木茶桌前，两人对坐。

“这是什么？”殷燃接过殷无声递过来的一打信笺，面露惑色。

雪灰色颀长身影端然而坐，背脊挺直，殷无声修长指持着茶碗，唇角笑意凉薄：“是谢氏的把柄。”

殷燃愣了一瞬，蹙眉快速将信笺拆开，只见上面一条条都是谢氏逆天的死罪。

不光是私吞粮饷，族中子弟玩忽职守监守自盗，证据确凿。

只要将这罪证交上去，谢氏必定再难翻身。

“太子那个病秧子，怕是也活不过多少时日了。”殷燃眉目带上得意几分讽笑，慢条斯理的将手里的罪证折叠收好。

“本来还想着要如何整治谢氏呢，还要多谢无声兄，将这些罪证送到本殿面前。”

瞧着殷燃快意的模样，殷无声只是淡然摩挲着杯盏，道：“不必谢，只是谢氏枝繁叶茂，在朝堂上与诸多世家勾结。只怕凭着这些罪证，想要彻底扳倒谢氏，还不是那么容易。”

“这就不劳无声兄费心了，本殿这就回去，将这些罪证尽数交由父皇。”殷燃站起了身，将罪证收好，语气难掩阴狠，“谢氏，本殿不会容他再逍遥到来日。”

“这罪证，殿下可莫要说是吾奉上的。”殷无声悠然抿了口清茶。

窗外凉风暗送，将香炉袅袅熏烟吹散。雪灰色衣袂上，青莲悠悠浮动。

“这是自然，父皇对你偏见太甚，若是知道本殿与你走的太近，对咱们都不好。”

殷燃当然不会带上他，这功劳明面上也得是自己的。

将茶饮下，修长指节悠然搁下茶盏。

殷无声抬了手雪灰色衣袂微动，随意的将手里的匕首抛向他：“这柄快刀是赠与殿下的。”

漆眸微抬，瞧着殷燃皱眉抬手接过匕首的左手，他勾了勾唇，温声道，“祝殿下，马到功成。”

殷燃看着手里的匕首，不知何意却挑了挑眉，“倒是柄好刀，谢了。”

携着这样的罪证，殷燃纵然没带回殷无声却也有了回京的理由。

瞧着石路上那嚣张远去的茶色身影，驺吾转身谦问：“主公将计划提前了，若是谢氏这边倒了，怕是姜峙文也不会把再与谢氏成为姻亲。”

立在窗前的雪灰色身影微微侧身，看着驺吾脸上的犹疑之色，殷无声凤眸暗敛，修长的指节漫不经心的敲击着檀木窗台，节奏缓慢却像是敲击在人心上一般。

薄唇微勾：“你何时见吾的谋算落空过？”

“姜氏不急着处置，谢氏先倒了，这世家也就如同一盘散沙了。这些烂摊子，还是叫陛下还活着的时候先处置了吧，也免得脏了咱们的手。”

此刻驺吾的脑子也转过来了，暗暗心惊。

大抵所有人也想不到吧，主公的目的从来不仅仅是那金殿之上的那个君王尊位。如今这皇帝是踩着世家的肩登基的，对世家也格外纵容，原本被文帝打压过的世家瞬间对大晋的蚕食更加变本加厉。

若是世家不压制，大晋早晚会崩塌。

在登上那个位置前，先借着他人之手，将那些吃力不讨好的脏污事处理掉。在出手整治已经格外虚弱的世家，再延从文帝遗愿改.革引入科举，引进新鲜血液。

将世家在朝堂的话语权压制到最小。

若是主公愿意，就龙椅上的那愚蠢的父子三人，早便该让位了。但是主公没有，不过是在处理一些在那个位置上自己不好处理的事罢了。

其实人谋算再多，有时候也难免会出现一些错漏。

华丽的马车安然驶过郊外，四周尽数是平民瓦舍。桑田交错其间，还有草民背着柴火走在其间，田里还有水牛在耕地。

一对护卫约莫有十个人，护送着一辆光鲜亮丽的马车，两匹健壮的好马拉着马车不快不慢的向前驶去。

在这乡野间，有些格格不入了。

草民低着头瞧见了，远远的就避开了，生怕得罪了贵人。

姜婼掀了窗帘向外瞧去，只见旷野田园辽阔，带着刀子的冷风吹来叫人冷不丁一哆嗦。

她赶紧放下了帘子，端起了桌上的热茶暖着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