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奴将那食盒打开,里面的糕点就展露出来。点心有很多种,每一种都看得出来是精心雕琢的,就连糕点上花叶的细纹都清晰可见。
殷无声似乎是笑了一下,修长的指节就用旁边的银箸夹起了一块糕点,道:“这是,当吾是三岁稚儿了?”
满月瞧出来,主子心情应当是不错的。
她大着胆子问了句:“主子可喜欢?若是喜欢,属下也好与六娘说。”
“主子不知,六娘平日里没有别的喜好,唯独最是喜欢吃了。尤其是这鲜花糕,每日膳房送过来的又不多。六娘不光放了自己做的糕点,还有这膳房送来的鲜花糕。 ”
“之前三娘来院子里找六娘喝茶,六娘都将那鲜花糕只拿出来两块来。就连姜大郎都不敢虎口夺食,可是六娘却舍得将今日膳房送来的鲜花糕尽数送来给殿下,可见殿下在六娘心里是谁都不能比的。”
“怎么这样多酸枣糕。”
殷无声掂在眼前仔细瞧着,突然笑了:“原来被偏爱的滋味,竟是这样的。”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受,窗外明媚阳光折过枝头上的春雪照耀进来。花梨木雕花窗的影子映在人脸上,明暗斑驳。
他虽一向不喜欢这样甜腻的东西,此刻倒是有心情尝了一块。
满月见殿下这样阴晴不定的性子,六娘一顿点心就哄得心情甚好,不由的也有些飘飘然了,想也不想就道:
“还有这酸枣糕,是六娘专为主子做的。六娘本不喜欢这道糕点的,但是主子说喜欢,所以六娘就特意去学了。”
俶尔,那原本温和的笑容就敛了下去。原本芬芳可口的糕点,啥时间变得难以入口。
他将手中银箸放下,声音也冷寂下来:“你回去告诉她,吾从来不喜酸枣糕。”
满月一僵,顿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什么,心中顿时一顿对自己暗骂。然后赶紧僵硬的应了是。
主子从来不会人前展露自己喜好,是以六娘说的人必然不是主子。她竟被六娘绕过去了,竟忘记了这两人之间的这些弯弯绕绕。
***
廊下,小婢女正在洒扫,一边在一起窃窃私语交头接耳。
“荆州新太守这两天也该到任了,就是不知道花落谁家。”
桑桑还在给懒懒喂食,今天是庄子上送的羊奶和蜂蜜,小东西吃得不亦乐乎。
她一边抚摸着小东西的身上黑白的皮毛,耳朵却不由竖了起来,听着两个婢子的私语。
“原先的淳太守听闻是半月前入的狱,淳氏满门都被牵连了。瞧着从前那样作威作福,如今当真是报应。”
“这哪是老天看不惯,还不都是宣王殿下报上去的。”
“嘘嘘,这事可别说了,李媪听到了别将咱们逐出去。”
几人回头看到桑桑就在后面,顿时吓了一跳。桑桑精明着,立刻就做出茫然的样子,笑着和她们打招呼。
待到几人走远了,桑桑才松了口气,心中更加感念。
若宣王能为帝就好了,这世道太多不公的地方,若是宣王为君王定能肃清天下不太平之处。还有主人,主人也是天底下难得的极好的人,主人做了皇后也能如同当年的文善皇后一般,成为天下女子的表率。
姜婼丝毫不知道这些事,她跪坐在软塌上,手里拿着剪子修剪着手里的红纸。
“六娘这纸花剪得真好,一会都给贴上。”李媪将刚煮好的热茶端了上来,笑着道。
正说着,满月从外进来了。
给主人请了安,神色还带了些微别扭。
“殿下可还喜欢?”姜婼将桌上的酸枣糕往她面前推了推,心上还有些微微的紧张和雀跃,“你到现在还没用膳吧,先吃些糕点垫垫底。我让人在灶上给你留了饭菜,还有你最喜欢的排骨和鸡腿,一会叫人给你端过来。”
满月看着面前被主人推过开的酸枣糕,一瞬有种想吐的冲动,她捂着胸口顺了顺,强颜欢笑:“奴想讨杯茶喝。”
本来前两次做出来的成色不好的糕点就都进了她们这些婢子的肚子,结果等送去了主子面前。又因为自己说错了嘴,惹恼了主子,主子便要叫她将这些枣泥糕丢了。
满月又不忍心将主人亲手做了这么久的糕点都糟蹋了,就一股脑都吃了。
一边是主子,一边是主人。都说一仆不从二主,满月实在是太难了。
本来想空着肚子等今日好好吃上一回的,都被毁了。
姜婼就将桌上的水壶推到她面前,忍不住揪着衣袖,问:“殿下,可是不喜欢?”
“殿下不喜欢酸枣糕。”满月瞧瞧觑着主人的脸色,将话说得委婉些,用隐瞒一部分时时的方法将主子要她说的话传到。
看着姜婼低落了一瞬的神色,满月又道,“但是殿下喜欢其他的糕点啊,除了酸枣糕都留下了。”
这倒不假,想来主子也是不忍主人的一番辛苦都被浪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