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殿下的异样叫她瞧在眼里,想来那段晦暗的日子,是被他掩盖在他记忆中彻底尘封的,却叫她这样就揭开了。
姜婼长睫垂下掩盖住眸底复杂之色,风吹得她身上有些凉了,连带着这样的景色都缺了几分意思。
她直起身,将手拢到了袖中,汲取着微末的暖意。
殿下从前过得太苦了,她只想叫他能开心些。
若是一个人太冷寂将所有的事情都埋藏心底,那么他永远不会真的快乐。殿下心里揣着山河万民,心思太重了。
从再见的第一眼她便看出来了,纵然殿下掩饰的再好,面上对谁都带笑,却终究是与所有人隔了一层罢了。
终究是与当年那少年模样,不太相同了。
很快,殿下就又回来了,倒是没叫姜婼久等。
姜婼瞧着殿下又恢复了之前的模样,微微松了口气。
“殿下还是笑起来更好看,若总锁着眉头,就真的可惜了这样好看的眉目了。”少女不擅长安慰人,却又不想叫他将所有的事都压在心底暗自承受,只好踌躇着半蹙着眉将心中所想说出。
怎么就连安慰人的方式,都这样的笨拙。
“婼娘说的是。”殷无声漆眸温落在她发顶,声音低沉悦耳,“时候还早,可还想去何处散散心?”
少女漆黑柔顺的发髻在眼前晃过,指尖有些发痒,总想捏些什么。十指动了动,不自觉摩挲了一下又拢在一处。宽大的雪灰色袖口落下,将手掩盖住。
不知是不是错觉,姜婼总觉得殿下和方才似乎又哪里有些不同了,可又说不上来。想来是方才相认,殿下已经想起来她了,所以就添了几分相熟感。
“殿下可有何处想去?”姜婼唇角荡起梨涡,杏眸灿灿。她虽生在上庸,但是困于闺阁中似乎从未好好瞧过上庸,也不知有哪里景色好乐趣多。
早在来上庸第一日就将整个城池地势摸清楚了,然而他还是摇了摇头,眉目有些遗憾:“初来此地,倒是不知道还有何处有好景色。”
这样呀,倒也是。姜婼敛了眉眼,有些遗憾。
殷无声看着她失落的模样,扯了扯唇角,又道:“不过翡翠湖上的景色倒是不错,倒是可以租了船去瞧瞧。”
那低落的眉眼一下子就鲜亮起来,杏眸像是盛满了星星 。
“好呀好呀!”
不用现在就回去了,还能乘船瞧瞧湖上的景色。
姜婼求之不得,眉眼立刻就上扬起来,唇边就荡漾起一圈梨涡。
煞是好看得紧。
殷无声将视线移开了些,指尖无意识拂过袖口暗纹。
这样笨,怪不得会被推出来给嫡姐挡罪跳进他这火坑。
揽月楼是提前被清理过了,才没有什么百姓在。但是若是要去翡翠湖河堤边,那里最是热闹,各种铺子都有,景色也是最不错的。
玄衣侍卫都没跟着,留在了揽月楼,驺吾几人还有旁的事情要处理,身边不能没有能用的人。
随行的在几人身侧的看着只有哑奴在,实际上随行在暗处的还有不少暗卫,只是做普通百姓装扮隐在了暗处寻常人看不出罢了。
上庸是个大郡,城中是向来繁荣,这翡翠湖又处于城中最富饶的一处中心地界,自然是热闹的。如今正值午后,河堤上人来人往,小贩吆喝叫卖着各种的东西。
马车缓缓驶过青石路,车帘将车外的嘈杂声隔绝了大半。
殿下坐得端正,雪灰色衣袂散落绒毯上,有种神仙一般的清冷感。
神仙对面坐着的少女,托着腮杏眸灿灿的与他说着话:“殿下从前还说,最喜欢吃蜜饯了,南边的蜜橘做的蜜饯最是甜滋滋,不像从前在秦州时候,不仅果子涩就连蜜饯都是酸涩的。”
是么,殷无声长睫掩下漆眸之中幽幽暗色,他从不知道秦州的果子涩不涩。
收在袖中的手,无意识摩挲着食指。
想起那日初见,少女就毫不动摇的接下婚事,明明那样弱小但是在这件事上丝毫不让的模样,他到底是开口问了:“跟着吾很危险,你不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