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隐隐以中间的赫衫青年为首,宣王帐下最亲信的谋士,莫过于驺吾了。虽是不到而立之年,却是在幼时就跟在宣王身侧的,就连名字都是以逝老王妃赐下的。
“他是为人正派了些,算不得太蠢。荆州如今的太守却实属是愚不可及,白罴送入宫中,皇帝怎么能不恼火呢。”驺吾嗤笑一声,将手边的信笺折好又塞了回去,“荆州富饶,淳太守这几年在任上,吞了多少金银财私。如今国库不封,他要修行宫都不成,哪里忍得这个。”
“主公心中丘壑,那等凡夫俗子怎可参透?最后死得凄惨,倒也委实不能全怪他太蠢,只是碰到了主公罢了。”
荆州兴风作浪几十载,又背靠王氏大族。从离间淳氏与王氏,到不露破绽的将淳氏把柄送入皇帝手中,也不过月余功夫。此事若不是主公亲自出手,怕是还要花费他们不少时日。
此间事了,如今就剩下招揽沈家了。
就是不知道他们未来的女君是何种状况,照理来说,这亲事是主公选的,这姜家女郎应当没甚么问题才是。
“姜六娘自小就生长在上庸,生性胆小也无甚城府,无甚么特别的。”驺吾沉了眸子,为了沈家迎娶这样的女君,委实是辱没主公了。
主公心有丘壑,胸怀山河。杀伐果决,是天生的帝王。能站在主公身侧的女子,一定得是智谋过人有城府谋算的女子。
而一个胆小懦弱的女子,凭什么站在主公身侧?
不只是驺吾,几乎宣王府帐下所有谋士都是这般想法,所有人都不觉得一个娇弱的草包美人能在殿下身侧站到几时。
待到主公坐上那九五尊位,顾及往日恩情,清算朝堂时留姜氏族人一条命在,在给姜六娘一个妃位,便是她最好的下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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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来了这揽月楼,自然要去这楼中的最高处。
面北的镂梨花窗户推开便可以将整个翡翠湖一览眼底,清晰可见湖中渔船点点。
湖面的风透过窗灌了进来,带来翡翠湖特有的味道。
玄衣侍卫一道道往桌子上摆着菜,不多时就将菜都上齐了。
炙鹿肉,鲥鱼羹,燕窝银耳羹,炮牂,淳熬皆有,都寻常难见的珍品。
“还有什么想吃的,都一并说了。”殿下临窗而坐,心情不错的模样,那矜贵的眉眼在窗外昏暗的天光映照下,更添了几分柔和。
这样熟悉又从容的语调,恍惚间就和记忆里的那个倔强又矜傲的少年重合在了一起,一下子就将姜婼拉回了六年前那个雪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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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走出去,你想去做什么?”少年身上似乎还受了伤,每一步都走得分外艰难。他害怕背上的人睡着了就再也醒不过来了,就努力与她说着话,想唤起她的生念一般。
姜婼那时候攀在他肩头,好冷啊,冷得都出现幻觉了,像是觉得浑身都着火了一般。
她对少年说:“我想吃糖葫芦了,李媪她们都不许我吃,但是阿娘在的话就会偷偷藏一串给我。”
少年就问她:“那你阿娘呢?”
“她不要我了。”姜婼吸着鼻子,眼睛都红了,声音也软软的,“凉州动乱,阿娘担心外翁就走了。”
就算是这个时候了,她还分得清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纵然信任少年也只将话说了一半。
凉州动乱,沈氏是为了救一城百姓才将亲生女儿抛下的,这才给了姜氏府中小人可乘之机。
姜婼分得清轻重,她也不怪阿娘。只是想着,阿娘回来若是见不到她,怕是后半生会在悔恨自责中度过,所以她一定得活着回去。
她那时候哪里知道,阿娘再回来,就带着重伤,时日无多了。
她红着眼,在少年耳边轻轻道:“我想吃糖葫芦了,真的好想好想吃。”
少年出奇的有耐心,就哄着她:“等咱们走出去,我一定给你买一堆的糖葫芦。吃一串丢一串,想吃多少有多少……”
姜婼红着眼,就不出声了。
“诶诶你可别睡啊,睡着了就没有糖葫芦了。”少年背着她,看着眼前漆黑一片的林子,还有远处隐隐绰绰的火把和呐喊声,咬了咬牙,又加快了步子。
“糖葫芦啊,我和你说魏兴的糖葫芦又大又甜,外面的糖衣脆脆的,渡在又大又鲜红的山楂上,晶莹剔透的,那滋味啧啧……”
作者有话要说: 几乎所有的章节都精修了一遍,第十章和第十一章整章从头到尾都是新的,追文的小伙伴可以重新看一下。
改动前是没有男主心理活动的,只能通过女主视角看到他装出来的样子,改后加了他内心真面目将他形象更立体化了。
还有女主,原本是没有她心理活动的,只有旁人视角平铺直叙,改后特意加了她的心理活动。
可能改动有点大,如果有更喜欢之前那种写法的宝,我在这里道个歉,实在很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