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姜婼就明白过来她的用意,杏眸暗了下来。
她心里有些微恼。
低头瞧了那马奴一眼,就拎着裙摆,叫念夏过来扶着,动作利落的就上了马。
她又不是孩子了,从前阿娘就是这样利落的上马的。
周围的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姜婼就掀了帘子,矮着身子对念夏道:“去拿着银子和药给他,这两日叫他好好歇着吧,伤好了再干活。”
少女面容虽有些稚气,语气却是不容拒绝威严。
念夏赶紧应了是,将荷包里的银子都掏了出来,放在了那马奴的脚边。
主人还是少有生气的时候,二娘这次是真的做得过火了。只盼这马奴的伤,不是二娘叫人去打的。
那边,姜吟月没看到想象的好戏,也不恼。随手就将帘子放下,催促马夫启程了。
马车悠悠的往前驶去,姜婼素手撩了帘子,漆黑杏眸看向了窗外。
今日天气阴沉,明明是青天白日,阳光却藏在厚厚的云幕里。湿润的空气,带了些泥土树木的芳香,打消了些压抑感。
姜婼知道,今天在她眼前出现的都只是一小部分,她书房里有许多史书游记,虽然不曾出过什么门,对世间事知道的却不少。
奴隶命贱,生来就是如此。
这世道,就是如此……罢了。
姜婼心有些沉甸甸的,每个人在这世上都有诸多枷锁禁锢,有的人身上的枷锁多,有的人少些罢。
她本就在这世间的樊笼里,能保全自己和自己身边之人就已经不错,根本无力去拯救谁。
这一点,姜婼一直看得很清楚。
很快,马车到了郡守府。
孙夫人满脸和善的笑意,和几个仆婢在二门处迎着女客。
几人见了礼,姜吟月便和姜婼随着引路的婢子往后院走去。
孙府庭院曲折环绕,水榭回廊穿插其间。宴客的园子在最里面,这外面倒是没有什么人。
那引路的婢子轻声细语的,与贵客们说着话。
婢子说:“女眷都在菡萏园中,府中女郎们都在,园里备了桃花酿还有一些茶点,男客们在另外一边的芙蓉阁中。”
很快,几人就到了菡萏园门口,石砌的圆月们,围墙边种满了高高的紫竹。
一条青石小道铺了进里面的路,周围种着耐寒的草木,在这样的天气里也是生机勃勃。
姜婼正要一道进去,就见侯在门边的老媪先见了礼,又问那领路的婢女:“这可是姜家女客?”
领路的婢女就应了是,又挨个介绍了一番。
那老媪就看着姜婼,恭敬的问:“不知可能请六娘旁边说话?”
姜婼心下还有些疑惑,想着是不是殿下有什么话对自己说,就点了头应了声好。
那老媪就带了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姜吟月瞧了她一眼,也懒得管她,就随着领路的婢子先进去了。
敛秋与念夏跟在主人身边还有些警惕。
姜婼却神色宁静,问老媪道:“是有何事?”
老媪恭敬道:“是殿下叫奴再此等候,殿下道今日孙府宴客,人多也繁杂得很,不知道六娘可愿陪殿下出去走走。”
老媪怕她不信,又拿出了一枚白玉腰佩来,道:“这是殿下的信物。”
那腰佩与上次殿下送自己的一模一样,姜婼信了,就道:“老媪请带路吧。”
哪有这样公然男女私会的,敛秋焦急的叫了声:“主人……”
姜婼倒没有那样担心,她不过是姜家一个普通的女郎又不曾与谁有利益冲突,况且殿下一向是君子端方,能对她做什么?
很快,老媪领着她去了不远处的一处八角凉亭,就退下了。
郡守府的景色一直都是极好的,一片紫竹林将湖泊四周的空地覆盖了七八成,留一朱色挂青幔长廊通向八角水榭。
湖面风大,将那青幔拂起。
明明灭灭可见水榭中那道温润的身影,着着一袭雪灰色宽袍,那人微微侧身,青丝墨染袖袍被风卷起,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容来。
是,殿下。
作者有话要说: 很快男主就要知道,当年是谁救的女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