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家对这样的事,都是或羞涩或惶恐的,待嫁的女儿这种心情更甚。
李媪也是过来人,又看着这孩子长大,就更是理解了。
姜婼却摇了摇头,直直的望着李媪担忧的神色,道:“我只是想着,宣王一定要快些来下聘才好。”
李媪神色一僵,没听清似的追问:“什么?”
“姜家是个是非之地,父亲忠于陛下和太子。而陛下一心想除掉宣王殿下,如今他怕是还未曾想到要如何拿捏我叫我为陛下做事,亦或是行刺宣王。”
姜婼一直看得很是清楚,她垂眸道,“我只怕这婚事拖久了,会出现什么变故。”
万一父亲觉得拿捏不了自己,后面回过神来,又提拔了庶女过到母亲名下记为嫡女。或者二姊姊突然想通了愿意嫁过去了,又与父亲连同一气一同谋权,到时候殿下该怎么办?
姜家没落太久了,急于一个立功的机会。而这桩婚事,看似是将姜家推到宣王这边,实则也是一个很好的契机,一个姜氏一族翻身的契机。
而不出意外,父亲是不会放过这个契机的。
李媪一时间有些愕然,这些她听着都有些茫然的事,没料到自小看到大的孩子竟然会想得这样清楚。
“况且……”姜婼轻声道:“他这些年受了很多苦,等到我嫁过去,他就不用这么苦了。”
若是陛下还要执意杀他,她便尽自己所能,带他一起走。
总归,当年的殿下没有丢下她,这一次她也不会留他一个人。
那样纯良至善的人,就该活得长久些。
姜婼冲李媪扬唇一笑,杏眼明媚:“李媪也知道,这些年我在玉清观给殿下立的长生牌位,三清受了我这么多年的香火,定会保殿下无虞的。”
李媪被这样纯粹狡黠的笑容晃花了眼,愣了一会,心下蓦然感慨,生得这样一双纯粹干净的眼睛,哪个能抵挡得了。
她道:“六娘一片赤诚之心,三清在上,定不会辜负六娘的。”
只是有一点,她的六娘啊,救命恩情与男女之爱是不同的。
她的六娘,当真是爱慕殿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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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王的速度,比姜峙文料得要快得多。
他只比姜峙文晚了半天时间便到了上庸,却不急着来摆驾姜家,只是住在上庸郡守府中。
对此,姜峙文是毫无所知,直到午后下奴给他递了宣王送过来问候的信笺,他才知道宣王人已经到了两天了。
姜峙文捏着那信笺,有些惊疑不定。姜氏是上庸大族,这样大的消息他都不知道。新上任的郡守原也是与姜氏交好的,这次竟然一点口风也没有透露给他。
信笺用得是上好的麻纸,纸上字迹隽秀,收笔时候又带了些刚劲,锋芒暗藏。
那信上问候的语气,温文尔雅,写的是最斯文谦逊的话,丝毫没有拿着宣王的架子。
透过那张薄薄的信纸,姜峙文似乎都能看见,那个气质温润的青年,漆眸含笑从容落笔写信时候的样子。
就如同外界口口声传的那样,宣王殿下最是仁德爱民心地纯善,对君王一片赤忱忠心,哪怕被忌惮猜忌也从不改本心。
本能的,姜峙文有些怀疑,觉得宣王不简单。
哪有人能做到人口称赞的,不是真圣人就是城府最深的人。
信上,那人极为有礼的提了句,不知可否在下聘前见未来王妃一面。
这倒不是什么要紧的,大族之中虽规矩严苛,但是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未婚男女定下亲事,条件允许“偶遇”一面也是常事,只需得有家人陪同便是了。
姜峙文想起婼娘,不由的皱了眉。
婼娘和府里别的嫡女不同,她自小就生在上庸长在上庸,不像月娘自小被他带在身侧,就连在京任官时也一直将人带着的。
京中贵女和上庸这样的小地方不同,那样的繁华是上庸没有的,月娘在京中时候时常随着王家女眷出入大族之中,去各种花会与诗会,见过各色的贵人。
但是婼娘不曾见过,这初次面见宣王,婼娘若是露了怯就不好了,那简直是在丢他清安侯姜氏的脸!
所以,当初在祠堂的时候,姜峙文才说要请人教导婼娘。
如今,宣王来得这样急,不快点怕是赶不及了。
姜峙文眉心一皱,赶紧叫来了院里伺候的小厮,叫人将从前跟在母亲身边的奴仆掉到婼娘身边,这两天一定要将人教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