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桩婚事,按照规矩本来就是给二娘姜吟月的,长幼有序哪有姊姊没定亲,就叫妹妹出嫁的?
姜堰为人古板,最是见不得有人偏爱子嗣厚此薄彼的,月娘娇贵嫁不得,婼娘就可以嫁了?
昨夜姜堰大怒,姜峙文在雨中跪了大半夜,被强行赶回去了。
今日一大早,姜峙文就又来了。
书房里布置挺清冷的,充满了文人风起。阳光照进来,带着竹影映在了墙上挂着前周朝名仕张元德的山水隐士图上。
梨木小桌上放着莲花托青瓷壶,旁边陶炉上银茶壶在慢火下发出咕噜声,热气混合着旁侧香炉里的檀香,熏得人身上都热腾起来。
父子人在书房之中静坐许久,谁也没有开口说话。
终于,姜堰还是开口了,他两鬓斑白,眼角都是皱褶,沧桑的眼睛看着自己这儿子,哑声问:“月娘是你女儿,婼娘就不是了吗?”
姜峙文垂首,看着面前空荡荡的白瓷杯盏,沉默不语。
虽同是嫡女,月娘和婼娘却不是一母所出,月娘的母亲王氏,是姜峙文少年结发的妻子,两人两情相许。
王氏为他生下长子姜稳,姜稳五岁时候,姜峙文离家去雍州任官,地方却生内乱。
有人传消息回侯府,说他战死了。
那时候,王氏怀着月娘七个月,听到他战死的消息,当时便动了胎气难产,生下了月娘次日便去了。
当时的稳婆说,是夫人不想活了。
而那个时候,为了从凉州调兵,姜峙文被当时明德太子指婚,娶凉州沈将军之女沈氏为如夫人。
姜峙文带着沈氏回上庸的时候,才知道王氏惨死仅留下一女的消息。
碍于明德太子之威,他不得已在次年以正妻之礼迎娶了沈氏。但是,婚后却刻意冷落再也没去过正院,就连婼娘出世他连抱也不曾抱一下。
再后来,没几年沈氏便殁了,他让人将沈氏下葬得远些,生怕地下的王氏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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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安侯姜堰年迈,辞官不管家事已经许多年了,如今整个姜氏都是姜峙文这个长子在做主。
他老迈的眼睛看着这个儿子,很久都没有说话。
正僵持间,外间奴仆禀报:“六娘求见。”
没料到婼娘这时候过来,两人都顿了顿,继而起了身往外间走去。
书房外的小厅,桌上摆了茶点。小厅外红木回廊下,有一少女亭亭站在红柱旁。
风起,旁侧红叶竹枝叶微动。
少女青丝绾了个流云髻,鬓间斜簪着一直颤枝蝴蝶步摇。她年纪尚小,腮上的软肉还没有褪去,杏眼澄澈瞧着软软的,很是温柔乖顺的模样。
一袭花青绾色双色曳地折裥裙,腰佩紫玉双环。衣着简单,甚至腕间连个镯子也没有。
姜峙文很久不曾见过这个女儿了,方才要不然奴仆禀告,他甚至认不出眼前这个孩子。
沈氏是将门之女,自小生在边关鲜衣怒马。然而却为了保全沈家,嫁给了他,从此困于后宅。
这个女儿虽是沈氏所生,却没有沈氏半分血性和傲气。从小就软软的,会拉着人衣袖要糖吃,娇气的跌倒就红了眼睛。
他对这孩子印象甚少,只记得她刚会开口说话时,远远瞧见他,就眼睛一亮撇下奴仆,踉踉跄跄的朝他奔来,龇嘴傻笑着露出仅有的两颗米粒一样的小牙,流着口水拉着他衣角唤着阿爹要抱抱。
而他只是站在那里,怀里还抱着月娘,任由婼娘拉着衣角,不为所动。
那时候,心里是有一点触动的。但是想起元妻的惨死,他就觉得若是自己看这孩子一眼,就是对不起怀里的月娘,对不起为他死去的王氏。
小婼娘不解的仰头,看着爹爹,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冷漠。
后面追上来的奴仆行礼之后,赶紧哄她:“主君怀里还抱着二娘,不能再抱你了。”
小婼娘被拉走了,姜峙文低头看了看衣角上留下的一点痕迹。很快又淡漠的撇开头,低声温柔的哄着怀里的月娘。
后来,不知下面人说了什么,婼娘再没有开心得跌跌撞撞朝他奔来,再也没唤过他阿爹。每次见到他,都是恭敬拘谨又警惕的道一声父亲。
婼娘一向懂事,这次陛下赐下婚事,他不能绝不能让月娘嫁过去,婼娘一定能理解的。
“婼娘来这,可是有什么事?”
姜峙文声音难得温和,他抬了手,想摸摸这个女儿的脑袋。
作者有话要说: 姜婼(chuo)第四声,寓意是不顺从,敢于反抗,是沈氏对她最美好的祝愿。
李媪是相当于李嬷嬷的意思,在这不是人名。
开文了,这个文案磨了很久,感觉和这个文风挺不搭的。非常感谢大家的支持,第一次尝试这种风格,怕数据崩了影响写文心态,短时间内可能不敢来看数据和回复评论了。
下一本《当虐文男主有了读心术》,看不下去这个文风的宝贝可以去看一下下一本,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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