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续写。”
“是......”
沈淮宁站在她的身后,高大宽肩的身量几乎能遮住她清瘦娇小的身姿,挡住外面洒进来的金光暖阳,不多时,窗缝偷偷进来些细碎梅花,肆无忌惮地分享着残香氤氲。
他细细打量着,许明奚的青丝微微散落,发梢有些卷曲搭在肩颈上,衣襟依稀掩着细瘦的脖颈,白皙娇嫩,如同的出水豆腐,还有独特的药香味......
沈淮宁垂下眸子,落在她书写的名字上,整齐娟秀,一改刚刚的毛病。
他们来往细作所截取的密信中,时常都有他的名字,字迹不一,如今许明奚的字瞧不出细作的痕迹,他也减少了几分顾虑。
奈何微不可见地,她的双肩隐隐发着颤,看来始终悬着颗心。
沈淮宁看在眼里,问道:“奉茶那日,到底是怎么回事?”
话落,许明奚的手一顿,眼眸暗淡下来。
“没什么,只是祖母要射箭了,我好奇想上去看看,不小心摔倒的。”
回想当时所见的玉戒,虽不可能是南娘子丢失那枚,但看样子极为相似,定然是有什么联系,可如今也只能再找机会问来问。
沈淮宁恹恹地抬了下眼,又近了几寸,“哦......那秦懿徳和沈殊彤呢?”
许明奚往旁挪了几分,倒是没想到他竟直接称呼其名,颤声道:“四婶婶是我嫡母的姐姐,自然也对我多照料几分。”
看样子,她是不打算同他说出事实。
忽地,阴影落下,许明奚一转身才发现他两手撑在案桌边上,抵在她的身侧。
她吓得往后一仰,腰背靠在案桌上,抬眸对上他的目光,眼底涌现些许侵略的精芒,气息萦绕。
“将军......”
许明奚躲过他的目光,手一时不知该往哪放,竟是无路可退。
只觉他垂落的乌发轻轻扫过她的脖颈,痒痒的,氤氲着冷梅的暗香。
沈淮宁将她的细微神色变化尽收眼底,眼底的冷意渐渐融化,沉声道:“我倒是没想到,你竟然还会些扬州小调,虽然后面弹得一塌糊涂......”
许明奚一怔,看来他也听过这曲子,不料刚想说些什么,转眸对上他的目光。
他却稍稍俯身,抵在她耳边,“我倒是好奇,你还会给我什么惊喜?”
一时间,许明奚心下又羞又愤,紧扣着梨花木的木屑,脸颊逐渐发烫。
末了,她稍稍放松下来,沉声道:“没什么惊喜,倒是将军,我前几日染上风寒,莫要将病气过给了您,而且......您说过的,不喜欢我身上这股药味......”
声音渐弱,沈淮宁眉尖拧着,竟生出一丝不悦。
沉寂了片刻,手腕一松,他起身拂了下衣袖,冷声道:“哼!知道就好,要是明天还不抄完这十遍,就再多加十遍!”
“啊!这也太!”
不等许明奚求饶,沈淮宁就甩袖拿上寻来的书,带着他的随身轮椅,出门而去。
许明奚长叹一声,只好搬回玫瑰圈椅,一骨碌地上去,开始奋笔疾书地抄家训,不亚于苦读十年的书生。
日月星移,夜幕降临,屋外细雪落下,盈盈飘去廊檐下的壶形灯,烛火微闪,暖烘烘地将雪花融化成滴滴雪水,滴答滴答。
来看茶送点心的侍女应声告退,却不知身后回廊尽头却有身影伫立着。
轮椅碾过细雪,及至藏书阁门前,借着模糊的纸窗,依稀瞧见里面的伏案抄书的影子。
不多时,子时将至。
里面的人影似乎没了动静,门吱呀一声地被推开,细雪闯入,冷意袭来。
伴随着浮光掠影,门扇合上,沈淮宁拿着今早的书,走进了藏书阁。
远远看去,却见一个瘦小的身影趴伏在案上。
“这家伙......”沈淮宁无奈,看向这小山高的竹纸,“这么偷懒,看你明天还能不能抄完,起来!许明!”
本想叫她起身再继续抄,可话到嘴边就停下了。
走近一看,点点墨渍沾染在面颊上,像是长出了胡子。
许是染上风寒,喝了汤药就嗜睡,如今她睡得很沉。
屋内炭火燥热,小脸染上绯色,绵密悠长的呼吸一起一伏,嘴里还喃喃呓语着,眉心也从未舒展,似在梦到什么不好的事似的。
沈淮宁一时无措,手悬在空中不知该放哪才好。
她说话总是这般软声细语,怕事也不怕事,丢在人群中不想让旁人发现,被人欺负也不吭声,可对某些事却偏偏有近乎执拗的病态,有时还气得人不打一处来,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似的......
思及此,他眸中渐冷,抓紧了膝盖间的衣料,只余案台上的一豆孤灯簌簌而动,打下他孤寂的身影,斜斜地落在书柜上。
忽地,迸溅的爆蕊声响起,拉回他的思绪。
沈淮宁扶着案台起身,绕到她身后,小心翼翼地环过她纤细的腰肢。
怕弄醒她,可动作却是有点僵硬好笑。
他敛容屏息,轻轻将许明奚抱起,药香扑面而来,淡淡的苦味萦绕。
她很轻,睡觉姿势喜欢蜷缩成小小的一团,这姿势似乎能让她更有安全感,下意识地拳头紧攥,放在身前作出防御。
“有那么怕我吗?”
带着几分自嘲,沈淮宁抱她到藏书阁隔间的软塌上。
不料放到床的一瞬,许明奚嗫嚅几声,侧了下身子。
忽地,一张小脸落入他的手心,湿润温软的呼吸萦绕在掌心,丝丝密密地唤醒他的感官。
沈淮宁顿时僵住在原地,久久未能回神。
作者有话要说: “阴阳殊性,男女异行。阳以刚为德,阴以柔为用,男以强为贵,女以弱为美......”——《女戒》。
将军:心动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