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咚一声。
许明奚吓得身形一晃,直直地摔进门,挂在门槛上。
一时间,伴随着冷风呼呼,她竟与寒风细雪一同成了意料之外的入侵者,打破了这原有僵局。
她抬眸一看,只余一豆孤灯的房内,梨花木桌旁有两个嬷嬷正战战兢兢地跪着。
窗牅前,借着微弱凛冽的月光,依稀瞧见一个男子坐在轮椅上,背对着她,似乎正静静地欣赏着雪天冷月,奈何月光拂在他的侧脸,周身凛然肃杀却将这份寒意碾碎得一干二净。
疏离且冷漠。
“又送人来了?”
阴冷的声音响起,徐徐道之,多了几分玩弄意味。
许明奚顿时回过神来,一骨碌起身,捡起团扇,合上了门恭恭敬敬地站着。
嬷嬷们的嘴角微颤,心下却是没来由的松了口气,毕竟有人来替她们挡火了,随即稍稍颔首道:
“将军,这位是与您定了娃娃亲的,永安伯府的嫡长女。”
“哦.......”
沈淮宁的尾音稍稍提起,留出一缕眸光投去。
须臾间,许明奚感受到层层席卷而来的压迫威严,触及目光之际,颔首福了福身子。
“妾身许明奚,拜见官人。”
按着以往嬷嬷的教导,应是如此应着,可惜寻常娘子说的娇滴羞臊的初见话语,到她这却像出之云雾的细声,带了几分颤音,几乎听不清。
许明奚紧攥着团扇,指骨几近捏红,随即注意到地上散落的药汤和药碗碎片。
仔细闻着,她约莫猜到其中应是肉苁蓉、锁阳、杜仲、淫羊藿这些药材.
而这些,都是补肾壮阳的药材!
思及此,她的头埋得更低,面泛红潮,如煮透的西红柿流出鲜红的汁液,又羞又臊。
难怪他会如此生气......
沈淮宁转着轮椅,回过身来,上下打量着这噤若寒蝉的小娘子。
说起来,袁青木好像和他提了一嘴,家里那位主事的老太婆在他小时候给他定过娃娃亲,不日就要迎进门来,倒没想到是今日。
他垂眸看向这溅洒一地的汤药,这也难怪会突然送这药来,看来是怕他不行啊......
连着心口的毒血脉络似在隐隐抽动,额头的青筋微现。
依旧咬牙忍着。
目光逡巡着,屋内昏暗无光,这小娘子虽低着头,以团扇挡着面容,可身形好像在哪看过。
约莫不过及笄年纪,宽大厚重的凤冠霞帔压在她身上,能感觉到她战战兢兢着,几乎撑不过来。
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手如柔荑,看着小小巧巧的,一手拂在她的细颈便能轻轻折断,可又怎知,会不会像之前送来的通房,都是外面送来的细作。
沈淮宁细长的手指轻抚着下颚,饶有兴趣地打量着。
“过来,给我揉揉肩。”
冷声说着,他勾了勾手指。
跪在一旁的嬷嬷连忙跪着往后退,给许明奚让出道送死的路来。
霎时间,许明奚热血骤凉,差点弄掉手里的团扇。
又福了福身子,颤声道:“是......”
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将团扇平放到桌上,只见沈淮宁又转了个身,后背倚到椅背上,双肩放松,几乎整个身体陷了进去,等着的案抚。
许明奚看了眼两位嬷嬷,触及目光她们又立刻低下头来,表示爱莫能助。
她敛容屏气,走过去。
借着昏暗的烛火和月光,观察着他的背影。
冬日也是一袭单薄的素色里衣,下颚刀削,乌发如瀑,似是药味萦绕,披着一张病态的美人皮,可也掩盖不了结实宽健的身姿,依稀掩映着背部若隐若现的粗长伤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