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稀客。”屋里暖炉正旺,周念蕴笑意款款让他随意入坐,桌上备了茶和点心似乎早就料到有人要来。
“请公主救命!”
来人是曾如易,他风尘仆仆不顾采郁和季顺还未退出去便扑倒在地,颤颤巍巍从袖口掏了掏,拿出的正是周念蕴那回给他的户籍书。这会子他铿锵有力:“愿为公主效犬马之劳!”
看来是听到了风声。
“晚了。”周念蕴无不可惜,她在曾如易震诧的目色中将户籍书拿起来,原本只缺她一道公主印,如今却麻烦了。
曾如易短暂的慌乱后镇定下来,比之前更坚定的又是一个响头:“请公主救命!”
“不是我不帮你。”周念蕴俯身轻扶,曾如易站起来,一句话却更让他腿软,“要本宫与圣上作对,我还真没这个胆子。”说完她回望曾如易,像是询问他有没有。
曾如易自然更是不敢,但他也心急:“可、可如果怀柯去了京城,我再想找她谈何容易?”
周念蕴转身在椅子上坐下,不置一词。军队班师回朝,需调遣一部分歌伎回京是为庆贺,王怀柯赫然在列。
曾如易心急如焚在她意料之中,但周念蕴吃惊的是前天她才得到的消息,今天曾如易便上门,可见他在京中人脉亦不可小觑。
“这就怪大人你了。”周念蕴直言,“本宫回了琼州便给了你退路,是你非要拖着。如今棘手到本宫也难做,你又上门。”
她话没说满,曾如易一下子听明白:“让下官为公主分忧。”他颤颤巍巍地问,“公主难做……是否可解?”
周念蕴静默着,看的曾如易发虚。她她泯然一笑,有些可怜他:“本宫早说过,你同我是一类人。”
曾如易苦笑着低头,不做声。
“之前本宫还想过,你不过一介琼州知府,纵使是袁家一事让你声名大噪,也不至于两个皇子抢着要你。”周念蕴此时才明白,“曾大人在京中的眼线,也是不容小觑啊!”
琼州为官二十几载,救济过的学子书生不计其数。曾如易不求回报,那些出了头没出头的都记着他的好。
再者他不为功名利禄,所有的一切只有探听与白玉楼,与王怀柯息息相关的消息,涉及不到更深的事情,谁都愿意还他这个人情。
这次回京周念蕴才猛然发觉,曾如易门生之多叫人震惊,若不是他一向老实本分,怕是早被圣上端了。圣上不追究,皇子们可眼馋的很,曾如易二十几年躲来避去,落在了她手上。
面无血色,置身暖洋洋的屋内曾如易仍如同置身冰窖。终究是他不自量力,高看了自己,也耽误了王怀柯。
“本宫一不为名,二不为禄,不要你替我争皇位也无需你上前线出生入死。”周念蕴嘴上不解,其实明白的很,曾如易跟她之前一样钻进了死胡同,不是避开这些就能置身事外,找到法子迎难而上才是正解,“有些事避不开就无需回避,你跟着本宫才是最优的选择。”
事到如今他自愿也好被迫也罢,车到山前是条死路,曾如易不得不回头,只是他有些不解:“公主之前不是说,要下官跟着六皇子?”
“呵!不提也罢!”周念蕴嗤笑,把宝押在别人身上实在可笑至极,过去她就不肯,如今更是不愿。
“你,”曾如易下意识一点头,周念蕴满意一笑,“只管听本宫的。”
曾如易点头,只是叫他孤身奋战这么多年突然投靠旁人,仍是不习惯。别扭之下便有些惊虚。
“不必过多担忧,本宫要你也是为自保,没有其他。”周念蕴给他一句准话。
曾如易长舒一口气,郑重点头。
周念蕴将户籍书投在炉中烧毁:“这个用不上了,本宫若此时盖印便是明着与圣上叫板。”她思考着说,“京城,王怀柯仍得去一趟。”
关窍都想的明白,却仍急在心中,曾如易胡乱又茫然。
“你叫几个衬心的盯着老三和老六。”既然人来了就得用起来,他能这么短时间得到圣上的御令,皇子的应该更简单,“王怀柯的事,本宫来做。”
季顺送走了曾如易,采郁将暖炉的灰烬拿去倒掉。
周念蕴迎门碰上大步进来的许大娘,她激动万分的握住她的手:“周丫头!周丫头!军队回来的消息可是真的?我看这几日路上桥上都是官兵,是,是,真是他们要回来了?”
“千真万确。”许大娘夫婿从军数十载,期间家书不过两封,她翻来覆去看透纸背,如今实在期待。
“阿弥陀福阿弥陀佛!”许大娘眼中噙着泪,嘴里各路神仙喊遍,对着周念蕴又是感谢,“那日采郁姑娘去告诉我我没敢信……”她哽咽着语无伦次。
说着她又要去告诉儿子女儿,一路感谢着出去。周念蕴跟着她到门口,如今消息传遍哪里还需要她再跑一趟,不过能明白她内心的激动。
与寻常一样往徐玉朗那门一瞧,门竟开着。周念蕴忍不住走过去,是一个大爷在里头打扫,她轻叩门扉问道:“要住人了?”想来是徐玉朗公务忙碌不得空亲自来。
“哎!是!”大爷转身,头发胡子花白,很热忱的,“姑娘是别门邻居?哦!我家主人姓陈,在外还没回来,等人到了再去拜会。”
原本还带笑的脸冷下来,周念蕴讪讪的不敢信,姓陈?
怎么不是徐玉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