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山坡坐镇指挥的野口鬼子不断得到部队进展顺利的消息。他开始对消灭抗日分子充满了信心,他拒绝了其他友邻部队的支援。他相信自己的部下一定有能力消灭对手。后来“轰隆、轰隆”的爆炸声引起了他的警觉,他当时就意识到可能出现了问题。正在担忧之时,锯齿崖内冲出一道铺天盖地水墙,裹挟着断木和尸体的洪流像脱缰的野马从山下的河道席卷而过。看到洪水的一刹那,野口惊得坐在地上,他清醒地知道山洪的冲击、断木的碰撞就是铁打的人也很难有生还的机会,攻入山谷之中的四百人恐怕要全军覆没。
野口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下士兵在洪水中沉浮,杀人不眨眼的他头一次感到了恐惧与绝望,他想到了死,他想用手中那把劈死过无数中国人的战刀切开自己的肚腹向天皇陛下谢罪。回头看看身后被吓呆了的五十几名鬼子兵,他觉得他还不能死,他知道自己还没有权力去死,他必须先抢救幸存者,尽量减少损失。刨腹自杀也只好等到部队脱离险境后再说。
对手是可怕的,他不敢掉以轻心,要防备可怕的对手从山谷中杀出。如果一切都是对手精心策划的陷阱,可怕的打击可能还在后边。如果真是那样的话,他身边的四、五十人可能会被精明的对手消灭干净。将近一个大队的人马已经被打残了,他连对手是谁都不知道。对手太可怕了。野口不敢怠慢,他命令十几个鬼子兵和看守汽车的鬼子沿河搭救洪水中的士兵,剩下的人迅速抢占有利地形,准备应付对手的进攻。
一向自负的野口不敢再隐瞒事实真相。他连忙向上司汇报了这里发生的惨剧,并请求给与支援。但他明白离这里最近的友邻部队最快也需要五、六个小时才能赶到,一切还要靠自己支撑。
十分钟过去了,对手没有出现,二十分钟过去了,对手还没有出现。漫长的等待折磨着野口的心灵,浑身上下早已经急出了冷汗。他死死地盯住锯齿崖方向,他即希望敌人早点出现,但他又害怕对手真的出现在面前。时间在焦急等待中一分分过去了,敌人的影子始终没有出现野口面前。经验丰富的野口看到山谷里的水势没有变缓,大脑在飞速运转,这样深的河水,这样湍急的洪流,没有船只谁也不敢涉水前来。如果对手早有预谋,他们应该早已出现了。半个小时都过去了,敌人还没有出现,那只能说明一点,对手没有准备船只,他们不会来了。
又等待了几分钟,见敌人没有出现,野口渐渐放心了。野口回头看了看被冲到河岸边上的士兵,他有些后悔自己太高估了对手,由于他的多疑和犹豫不决,已经错过了最佳抢救时机,许多士兵被河水冲到了下游。不能再犹豫了,必须全力抢救溺水的士兵,多抢救一个人就减少一分损失,他就少了一分罪责。野口命令严阵以待的鬼子兵全部下山抢救被洪流冲上河岸的鬼子兵。
救人心切的鬼子兵嚎叫着冲下山坡奔到河边。为了方便救人,武器堆成了几堆,鬼子兵赤手空拳抢救溺水者。鬼子兵们七零八落沿着河边奔跑,河边已经有几十个鬼子兵被冲上岸边。被冲到岸边的鬼子兵大部分口角沁出了鲜血,被河水呛破肺管而死。没死的人也肚大如锅,腹中灌满了河水。一部分水性较好的鬼子兵向下游奔跑,看到河里漂浮的鬼子兵就下河抢救。水性不好的鬼子兵只好在岸边抢救溺水者。受过训练的鬼子兵把溺水的鬼子兵腹部朝下放在石头上,想办法控净肚子里的河水。
就在鬼子兵们放松警惕全力抢救溺水的鬼子兵时,几只木筏冲出锯齿崖,转眼来到鬼子面前。木筏上的轻机枪开火了,岸边的鬼子兵倒下了一大片。没有被子弹打中的鬼子兵慌忙寻找他们的武器,可是分散在下游的鬼子距离堆放武器的地方太远了,他们已经来不及跑回武器旁边。站在第一只木筏上的木英,一边命名身边的十几支冲锋枪全力射击,一边命令乘坐第二个木筏的赵中军用机枪封锁堆放武器的地方。木英乘坐的木筏没有靠岸直接向下游开进,沿途射杀赤手空拳的鬼子兵,其他战士选择地点将木筏停靠在岸边,一边射击一边冲向鬼子的人群。
离武器不远的野口和几个鬼子抢到了一堆武器,他们一边向冲上岸来的战士射击,一边收拢四散的鬼子兵,慢慢的野口的身边聚集了二十几个鬼子。野口将幸存的鬼子们集结到河南的乱石后时,剩下的二十几个鬼子只有十几个人手里有了武器。鬼子的机枪、迫击炮全部丢在了河边。没有武器,特别是没有重武器,鬼子的火力时不时被战士们的机枪压制下去,又有七八名鬼子中弹倒下。野口想要请求上级派飞机支援,可一直跟在身边的报务员却不见了,可能早被战士们乱枪打死,失去了与上级的联络,他们只好孤军作战。形势越来越危机,野口不敢恋战了,他命令鬼子们相互掩护向西南方向的山坡撤退。他要占领有利地形,坚持到救援部队的到来或坚持到天黑后再寻机突围。
结束外围的战斗,除了少数没有武器的鬼子脱离武器的射程向西南逃跑外,其他鬼子全部被歼灭。战士们的进攻方向都转移到野口这支孤军,鬼子已经被三面包围。木英指挥战士向退守山上的鬼子发起了几次攻击,鬼子的火力虽然没有战士们的火力强劲,但鬼子单兵素质好,加上是拼命,又有野口拼死督战,鬼子进行着顽强的抵抗。鬼子们居高临下占据了有利地形,战士们的攻击效果不佳,几个战士借助树木石头的掩护向山坡上冲锋,可刚刚冲到半山腰就倒在了地上,已经有十几个战士被鬼子击中。
伤亡太重,木英看到鬼子占领的山坡易守难攻,她不想为了多消灭几个鬼子而看到战士们做出更大的牺牲。她果断的下令战士们停止攻击,命令几挺轻机枪占领有利地形分三面封锁鬼子。鬼子的火力被压制下去,但狡猾的鬼子见战士们不再向山上攻击,他们就躲在树后石头后面躲避机枪的攻击,战斗出现相持状态。木英虽然并不在意是否消灭剩下的十来个鬼子,但她看到鬼子十分嚣张,就叫过会使用迫击炮和掷弹筒的战士,她要远距离利用迫击炮、掷弹筒消灭鬼子的有生力量。几名鬼子被炮弹炸上了天空。战士见鬼子不敢露头,又发起了冲锋,但被躲在山上的鬼子用冷枪射伤。迫击炮又开始发射,狡猾的鬼子兵转移了阵地,躲到炮弹无法射到的死角。
木英考虑了一下,决定不再攻击。机枪手紧紧盯住山上,鬼子一露头,就开枪射击。炮手向鬼子露出目标地方偶尔发射一两发炮弹,吓得鬼子躲在山上不敢露头。木英想出一计,她命令战士撤出攻击位置,跑到河边帮助已经赶到的工人们沿河打捞武器弹药,战士们故意把岸边的鬼子尸体扒得精光,鬼子的衣服和物品堆了几大堆,然后把鬼子赤条条的尸体扔到河里,他们想激怒山上的鬼子,趁机消灭他们。罪恶滔天的鬼子兵就这样赤条条被河水卷走,可躲在山上的野口和他勇敢的帝国军人们连脑袋都不敢露一下,毕竟是保命要紧,军人的荣誉、威风只能对平民百姓施展去吧。
鬼子没有上当,战士们安心地打扫着战场。木英看到西边的空地上,停靠了十几辆汽车,她想起有一部分女兵学习过驾驶,就对始终跟随在身边的金娥和陈大芬说:“你们谁学习过开汽车?”早已对木英动情的陈大芬回答说:“大少,会开汽车的都被留在军粮谷了,按您的命令练习开汽车。我们来的这些人里只有李冬娥学过。哎!李冬娥,李冬娥,大少找你哪?”陈大芬喊了几句李冬娥,突然想起李冬娥已经牺牲了。木英听到陈大芬喊叫李冬娥的名字,心里一沉,脸上露出了悲戚的表情。陈大芬一见连忙慌乱地说:“大少,我不是故意,一打起仗,我忘记了她已经牺牲了。”木英没有怪罪她,语气沉痛地说:“我们大家都不要忘记她,她是好样的。走,咱们看看鬼子的汽车去,我原来看见别人开过汽车,我就不信,别人会开,我就不会开汽车。”说完带领几个女兵向汽车走去。
一溜十几辆汽车,停成两排,一个女兵爬汽车,站在车厢里高声喊道:“大少,车上还有还好些弹药呢。”陈大芬请示说:“大少,是不是命令战士们把弹药卸下来?”木英情绪已经好转,她拍了拍陈大芬的屁股说:“着啥急,着急养活丫头。看你大少的,我回头教你们开汽车,到时咱们连汽车都开走。”说完爬上停在最边上的汽车,她指点着驾驶室里的东西对爬上副驾驶的金娥和陈大芬说:“这是档位,这是刹车,这是离合。汽车就这些玩意,没啥难的。”说完,想起发动汽车还要用手柄摇动,她跳下汽车,从座位下抄起摇柄,根据记忆,插入汽车的前面,找到感觉,用力摇了起来。“突!突”汽车吼叫起来,木英随即松开了手柄。汽车吼叫了几声又熄了火。木英嘴里骂咧咧地说:“他奶奶的,我就不信了,活人还能被尿憋死了。”说完又试验了几次。“突!突!突……”,起来发动起来。
木英爬上汽车,松开手刹,一踩油门,汽车“嗡”地一声向前蹿了出去,木英和金娥两人被下了一跳。木英像模像样地转动方向盘,汽车摇摇晃晃地向前冲去。
“大少,你以前开过汽车吧?”陈大芬语气里透漏着钦佩。
“没有,我只是看见别人开过,我从来没有摸过汽车。今天也是大姑娘上轿,头一次。”
“大少,你真是神了,这样大的家伙你都能开动了。哎呀,哎呀!不好!大少,快拐弯,汽车要掉河里了。”陈大芬伸手去握方向盘,相帮木英改变形式的方向,手忙脚乱之中,汽车冲下河套。汽车在河中走了一段,突然熄火不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