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章、儒、释、道三教的经书,笔、墨、纸、砚、算盘、钱币、帐册、木刀、首饰、花朵、胭脂、吃食、玩具、铲子、勺子(炊具)、剪子、尺子(缝纫用具)、绣线、花样子(刺绣用具)摆在炕上的毡褥之上,两个已经出嫁的姑姑分别抱着侄子、侄女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到炕沿跟前,将两个小孩子放在毡褥上。先出生的是哥哥、后出生的是妹妹。亲戚们只见过一个孩子抓周,很少见过两个孩子一起抓周。只见哥哥在毡褥上爬了一圈,好奇的看了看满屋子的大人,似乎在人群中寻找熟悉的人,妹妹到比较安静,眼睛盯着炕上的新奇东西,但是没有出手。众亲戚安静的等待着,哥哥终于把注意力转移到炕上的东西上,爬到木刀到跟前,一把将小木刀抓在手中。这时,妹妹看到哥哥抓走了木刀,一向喜欢占上风的她立刻就爬到哥哥身边,伸手抢过哥哥手中的木刀,**式地冲木英裂开小嘴笑了。哥哥显得比较大度,并不计较妹妹的强盗行为,随手又抓起了做工精细的玛瑙印章。
“这小小子长大了一定有大出息,抓个刀,赶明会当将军。”亲戚中三姨说。
“不对,应该是当大官。他抓的是印章。”姑姥姥说。
“这小丫头抓的是刀,长大了当将军。”有人分辩说。
“哪有女人当将军的?她肯定是将军夫人。”
“我们于家族上太爷说,到他们这辈上会出大富大贵的官,我看这小小子长大一定会当大官。”三婶子有根有据地说。
“对,你们于家祖上积德行善,孩子一定会秉承天恩祖德。一定能当大官,而且会官运享通,大富大贵。”亲友们说着吉利话。结婚、孩子生日这些喜庆的场面,客人们都要说一些吉利的祝福话,不然这个人不是别有用心,就是不知好歹的傻人,肯定不受欢迎。
“大家吃好喝好,别拘束。”于友德父子挨桌敬酒让客。
“这是啥席面,菜真多,我长这麽大第一次见过。”老刘媳妇说。
“没见过吧,这是‘三八席’。不过,我也只是听人说过,从没有吃过。今天是见了世面了。”见多识广的四奶奶卖弄地说。
“你说这于家到底有多少钱?给孩子办生日就摆这麽大的排场,一般人家,娶媳妇也不过是半桌席。”三栓媳妇羡慕的说。
“你看刚才那场面,那大官多威风,老于头点头哈腰,人家眼皮都没挑一下,可一见木英,又是敬礼又是巴结,人家木英就象对下人似的,那做派多神气。”四顺妈说。
“你说这回于家得收多少礼金,我看光那当官的送的礼物就值海了钱。木英有多大的面子。”人们在酒席上、在饭后议论着于家,对于家、对木英充满了羡慕,又有一丝丝嫉妒。
大部分亲戚吃过饭午就回家了,只有于五的两个姐姐又多住了一宿。木英姑姑本来要和姑父表哥们一起回去,可于友德夫妇死活不同意,非要她姑姑在于家多住几天,好好陪陪木英,盛情难却,姑姑就留了下来。
晚上谢知,于家一直忙到半夜才安静下来。于家东屋,于五的两个姐姐和于五妈躺在被窝里说着话。
“妈,你说咱家老五真是上辈子积了大德,给您娶了木英这样的好媳妇。哪象那几个嫂嫂一点不会来事,吃完饭也不说帮着拾掇拾掇家什,非撺掇几个哥哥回家。”于五二姐说。
“人哪能跟人比,木英上回送我一件段子面棉袄,是新的。结婚时,妈都没舍得给我买,说是哥嫂不同意买。今天,他们临走,木英还让他们每人给孩子挑了几件衣服,我看她们好象还不领情。”大姐接着说。
“你们也别怨恨你们的哥嫂,他们也要过日子。你几个嫂子嘴上不敢说,心里都怪我偏向木英。你们说我能不宠着木英,刚结婚两年,咱家这日子多红火。不说别的,今天的场面你们也看见了,别说清水湾,恐怕方圆几十里,有几个人见过这样的场面。我一辈子也就经过这一次。这都是木英给咱家带来的福气。对了,木英说,明天你们两给孩子挑几件衣服,这丫头一点都不小气。”于五妈劝说女儿。
在西屋,喝了不少酒的于五早已睡熟。木英和姑姑睁着眼没有说话,各自想着心事。姑姑咳嗽一声,说:“英子,睡了吗?今天,我看你看完信,好象哭过。是不是你爸爸有啥不好的消息?”
“您别瞎想,不是我爸爸的事。半年前,我爸来过信,他挺好的,您别担心。只是我爸托我办的事,恐怕要黄了,我替我爸发愁,才哭了。”姑姑听说弟弟来过信,腾地坐了起来:“英子,快把你爸的信拿给我看看。我今天没走,就是放心不下你爸爸。”看过信姑姑说:“你爸爸也够难的。你说这小日本咋这不是人,非得上咱中国来祸害人?日本人是不是牲口变的?”
“我也在日本待过,当时我觉得日本人都挺好的,可一到中国,咋这凶残?您是没见过,他们杀人、欺负女人时,就象畜生。多亏咱这里没有来鬼子,东北人的日子真没法过。”木英给姑姑讲起了在关外的见闻。
“你表哥有一个同学叫贾老四,是蓟县人,大名我不知道。对了,你也见过,他还向你问过鬼子的事,就是担担子上各学校卖书的人。最近没少上咱家找你三哥。他说:小日本心大了去了,早晚都想占咱国家。他还说:现在的自治政府是日本人的狗腿子,是替日本人干事的。日本人早晚也会到咱这来。唉!日本人要真过来,咱这日子可咋过啊?”姑姑有些担心。
木英的心变的烦乱起来,好日子才刚刚开头,日本人要是真来了,她该咋办,孩子丈夫是她的**子,她能保护得了他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