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你妈那个臭屁,你少给我瞎咧咧,快给我滚家去。”没好气的三婶子随手用鞋底子抽了大儿媳妇一个嘴巴子。
“我,我,我说的都是实话,她都敢拿鞭子抽打当官、敢骂当官,整个一个母夜叉......”大儿媳妇躲闪着三婶子,嘴里还在不停地分辩。
“小骚×!你给我闭上破嘴!骂当官的怎麽了?打当官的又怎麽了?骂完,打完,人家不仅挣了五百大洋,还帮公公、丈夫捞了个官。有本事,你帮你爷们也弄个官当当。”三婶子越说越有气,手中的鞋底子忧愁在了儿媳妇的脸上。
“我,我……”大儿媳妇用手捂着红中的脸,还想争辩。
“你,你,你个啥?你是给于家带来了金还是银?你是给于家置办下一厘地,还是半厘田?你是让你公公当保长了,还是让你男人出人头地了?你她妈的连个‘带把的’都没给老娘生一个,就会‘扑、扑’地生陪钱的丫头,要是指望你,我们老于家非得‘绝后’不可。”三婶子越说越有气,举起鞋底子又要抽老大媳妇。吓得老大媳妇把正在吃奶的四丫头往胳肢窝底下一挟,敞着怀,撒腿就向家里跑去。
“唉,你说,人家于五他爸和我们当家的是一爷之孙,人家就能娶上木英这样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好媳妇,我却摊上这样的怂货。常言说:好女不穿嫁女衣。我也没指望媳妇给咱带啥值钱东西,可也别象我家老大媳妇那样,爷们,爷们侍侯不好,孩子孩子养不活。连生四个丫头片子,好不容易生个小子,还得病死了。”三婶子越说越伤心,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老三家的,你也别伤心,人跟人比,得死,货跟货比,得扔。听说木英的嫁妆金银珠宝无数,买卖店铺好几家。人家于五父子上辈子烧了高香,这辈子又行医积德,才摊上了木英这样的好媳妇。谁象你爷们,放着医生不当,偏喜欢中地,这就是命。”张顺妈发着感慨。
“命,真是命。婆婆、婆婆看着不顺眼,想打就打;爷们、爷们是驴脾气,不高兴了拽过来就打,没轻没重,打完了也不管你疼不疼,摁炕上就干那事,你刚忘了疼,有了性志,他又完事睡着了。那像人家木英,爷们疼爱,公婆宠爱,于家就差把她供起来了。认命吧!”三栓媳妇羡慕地说。
“得了吧。除了木英,那个媳妇没受过气。挨过婆婆打,让丈夫踹,那都是家常便饭。你知足吧!我年轻时候,婆婆、小姑子合伙欺负我一个,我爷们听她妈的,天天打我。到后来,打完我,我爷们就去找相好的女人去,我整个一个守活寡。不过,现在好了,我是多年媳妇熬成婆。婆婆死了,儿媳妇也娶了,啥事都是我当家。‘打到的媳妇,揉到的面。’,我也打儿媳妇,不打她,前半辈子受的气找谁去出。再说了,当婆婆就不能惯着儿媳妇,要不然,她就会蹬鼻子上脸。三栓媳妇,你也别抱怨,等你当了婆婆,也会那样。你说木英没受婆婆一点气,那就对了。要是我能有这样的媳妇,要模样有模样,要身条有身条;嫁妆多,能旺家,别说供着她,就是天天让我喝她的洗脚说,我也高兴。”四顺妈说。
“人家木英为啥让人待见,不光人长的好,人家懂的也多,见啥人说啥话。从街上一走,遇到人,别管是谁,都会说话。哪象我那儿媳妇,三脚踢不出一个屁,连一句人话都不会说。木英帮别人搀新媳妇,没漏过怯,没失过礼;陪吃酒的新亲时,面面具到,给娶媳妇的人家,不仅长脸,而且争光。”张顺妈夸奖道。
“唉,你们听说过吗?上次狗剩娶媳妇,就是木英搀的媳妇。当时,狗剩媳妇的本家弟弟负责压嫁妆,不知道对啥不满意,借酒撒疯,把桌子都掀翻了。大知宾、狗剩爹妈咋劝都不听,咱村帮忙的小伙子看不过去,围住他就打,结果都让他给打趴下了。那小子整个一个横竖不搁垄,就像中了魔症。气得狗剩的新媳妇差点上了吊。后来木英从里屋出来,也没见她咋动,伸手就拽住了狗剩小舅子的胳膊。当时那小子象中了邪,脸刷白,汗吧嗒、吧嗒往下掉。木英让他给谁认错,他就给谁认错。还有,那个受了伤的当官,挨了打、骂,还给了于家五百大洋,还保举于家父子。你说邪行不邪行?不过,有人说木英不是凡人,邪门歪道的脏东西,见了她就害怕。”二秃子媳妇眉飞色舞地说着。
“我听说,春天结婚的几个媳妇,凡是木英搀进门,都怀孕了,并且都生了男孩。你说邪行不邪行。我听人家说,你要是遇到贵人,就能沾光,就会有好运。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三栓媳妇也神秘兮兮地说。
“你还真别说,我刚算了算。春天有五对结婚的新媳妇,木英搀进门的有三个。这三个都生了小子,剩下的新媳妇,有一个生了丫头,另一个到现在肚子也没见有动静。真邪性了,可能真会沾光。”四顺妈掰着手指说。
“当然能沾光,告诉你们,我们老于家祖上会算命,道行高。他就讲过这样的事。”三婶子开始买弄起来:“从前啊,有个老刘家,家大业大,是个大财主。刘家老太爷八十多了还再当家。后来年岁大了,老太爷想交权,他想考考众儿孙,选一个能挑家过日子的人接班。有一天,老太爷把儿子、媳妇、孙子、孙媳妇几十口子都叫进大厅。等人齐了,老太爷指着事先摆在桌子上一坛子银子说:‘你们说说,这一坛子银子都能做啥事?’众儿孙大看着坛子眼瞪小眼没有一个人说话。老太爷问急了,才有一个没娶媳妇的孙子说:‘爷爷,坛子里明明是水,您咋说是银子哪?一坛子水浇盆花都不够使用,还能干啥?’老太爷一听就糊涂了,明明桌子上摆的是一坛银子,他咋说是水哪?老太爷不死心,就又问其他人。结果所有的人都说坛子里装的是水。老太爷突然明白了,老话说,银子有灵性,在没富气的人眼里,它就是水,它就会慢慢流到有福气的人家。明白了这个理,老太爷明白这帮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子孙不能掌家,即使掌家,家迟早也会败落。老太爷不死心,就想出了一个办法。每天老太爷早早起床,让儿子将所谓的‘水’倒在在门前树起的碌碡眼里,他坐在门前看守,等待有福的女人。好些日子过去了,也没有一个人注意这个碌碡,老太爷心都快凉了。有一天,过来一对要饭的母女,老远处那个又丑又脏的黄毛丫头就盯着门口的碌碡,走过了门口,小丫头还回头看碌碡,最后实在忍不住,就拽着她妈回到大门前,伸手就从碌碡上拿起了一小块银子。拿了银子,小丫头却没有走。她问坐在门口的老太爷,银子是不是他的。老太爷为了试试小丫头的人品,就说银子不是他的。结果小丫头就坐在门前不走。到了中午,小丫头向老太爷讨要吃的。老太爷说:‘你自己有银子,还跟我要饭。’小丫头说:‘银子是别人的,我留在这里不走,就是为了把银子还给失主。’老太爷一看,小丫头即是个既有福,又不贪心。就与要饭的老太太商量,要娶她女儿做孙子媳妇。最后,小丫头嫁给了老太爷的孙子。结婚后,老太爷就把家交给了她。后来刘家不仅没败落,反而越来越兴旺。就连老太爷的其他子孙也跟着沾光,后辈都成了大富大贵的人。”三婶子最后总结说:“人这一辈子,一靠命,二靠运。跟着贵人就会有好运,就会有好命。这都是老祖宗说的。”三婶子说着就站起了身子:“不行,我得找于五妈去,搀媳妇的差事就得用木英。宁可改动结婚的日子,我也得沾沾木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