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时,御书房外一片寂静,只有几名锦衣卫在外面巡逻。
御书房内,此刻沈鹤之终于是舍得离开了,他默默放下笔,望着窗外早已暗沉的夜空,眉头微皱。
这样的夜晚,一股强烈的思念之情忽然从心头上涌出,好像是有人在紧紧拽着他的心脏,让他难以呼吸。
脑子里又再次浮现出那红衣女子在雪中漫舞的场景,女子着一身大红舞衣,上面用珍珠点缀着裙摆,她舞动时,露出纤细白嫩的皓腕。
那娇嫩的白在红衣的照耀下显得更加细腻柔软。
脑子里那抹想要见到梦中人的冲动愈发强烈,他掌心朝内挥了挥,刘公公便毕恭毕敬拿着先前他脱下的大氅走了过来。
“陛下,去后宫吗?”
一边问着一边替男人将黑色大氅披在身上。
沈鹤之点点头,伸手拉紧衣襟,大步朝外走去。
可是明明是要去见她,为何自己的心里总是有些恍恍惚惚呢?
林稚清被安排在比较偏远的元尚宫,但这并不是沈鹤之安排的,而是后宫位份最高的景柔安排的。
故此,当沈鹤之来到这座较偏远,又显得有些空阔阴冷之地,还是忍不住皱了皱眉头。
“刘公公,就给林美人安排在这样湿冷阴暗之地吗?”
刘公公听到这话连忙小跑来到男人身边,布满皱纹的脸上一片犹豫,不过最终他还是开口道,“陛下,这是柔贵妃安排的。”
沈鹤之的脸色一下子就沉重起来,大掌忍不住握拳,后宫之事,他也早有耳闻,关于柔贵妃在后宫横行霸道这事,他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前阵子,据说柔贵妃还欺负的林家长女高烧不退。
当时知道这事他仅仅只是随便挥挥手,说了句,“随她去吧。”
但当看见她居然胆子大到将他新纳的妃子安排进这座孤冷阴森之地时,还是忍不住动了怒。
“明日将林美人安排进元喜宫吧。”
男人冷漠说道。
和往常一样,声音里不带任何感情。
刘公公连忙应了下来,替他轻轻推开大门。
木门被推开的那刹,居然还吱吱作响,像是岁月多年的沉淀。
再往里走,居然还有股浓浓的霉味和青苔味。
“改天让柔贵妃过来住几天。”
男人忍着难闻的气息,皱着眉头踩在满是青苔的石阶上。
刘公公点点头,走到沈鹤之前面替他探路。
此刻,元尚宫里早已等的精疲力尽的林稚清终于忍不住将盖头摘了下来,她望着空荡荡的房间,心里忍不住产生一股惧怕。
一阵风刮过,将窗户摇晃的咯吱咯吱响。
她害怕的缩在床上,身上大红色的嫁衣被她抓的皱成一团。
涂抹的白皙精致的脸上此刻露出浓浓的怒火,她愤怒的将盖头仍落在地。
这狗屁妃子,和想象中完全不一样。
这哪是妃子,连普通人家的媳妇都不如,从下午到皇宫,她在这坐了整整一下午,屁股都快没知觉了。
偏偏方圆百里连个人影都没有,好歹她在府上还有一侍女,这后宫居然连个服侍她的人都没有。
真是想到这里,林稚清的气息都忍不住加快了。
忽然,门外一阵推门声传来,隐隐约约她听见了一个清冷孤傲的声音,这是她听过最动听的声音,像是在空阔无人的森林里,忽然听到了人声一般。
她赶紧起身想要捡起被她丢落在地的盖头,但是却因为好久没有动弹,身子忍不住往前扑去。
而就在此刻,门被推开。
林稚清以一种摔倒在地的姿势直直的与沈鹤之来了人生第一次见面,慌乱之中,她拿过盖头紧紧盖住自己的脸。
***
相府,林稚鱼这晚怎么也无法入睡,大概是今日听了好久说书,一点睡意都没有。
这辈子似乎有些事情和前世背道而驰了,比如她即将嫁给沈舟颐,而林稚清居然入宫为妃了。
林稚鱼可没有忘记上辈子林稚清将她害的多惨,也是后来才知道,她救沈舟颐这件事是林稚清传出去的。
可以说林府后来家破人亡,与林稚清脱不了干系。
思及此,小姑娘忍不住叹了口气,如果问她恨过林稚清吗?
她会坚定的说,没有。
但是她也不喜欢林稚清,这人过于凶残心狠,不知这入了宫,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呢……
“不管不管了……”
小姑娘忍不住摇摇头,将脑子里那些杂念甩开。
“明日沈舟颐就要上门提亲了,我得睡觉了……”
小姑娘眯着眼睛嘀咕道。
恍惚中她才发现其实也不是明日……是今日!
她已经好几日没有见到沈舟颐了,据糯米今日晚膳时所说,沈舟颐这几日都在准备提亲的聘礼。
而今日,便是沈舟颐亲自上门提亲的日子了。
林稚鱼随口问糯米,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结果就看见糯米支支吾吾的小手在背后紧紧纠缠在一起,低着头不好意思的告诉她,是沈雾说的。
听到这个回答,林稚鱼一开始只是淡淡“哦”了一声,继续给手中的白衣绣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