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庭书将人背到背上时并没感觉到哪里不妥。等到他冲出门后,某一瞬间云晚湾因为害怕摔下去而搂紧他时,他忽然浑身一僵。
背上的姑娘浑身柔软,稍微一动作,便如一团流动的云一般,直教人想探手紧紧握住。
他在木梯拐角处驻足,顿了顿,稳住有些紊乱的呼吸,沉声道:“下来,自己走。”
云晚湾原本是稀里糊涂被他背上去的,闻言搂紧他的脖颈:“不要!……你方才分明说要带我去逛的!”
沈庭书握着她腿弯的手用力了些:“没说要背你。”
言罢,他手稍稍卸力,便要将她放下来。
察觉到他的意图,云晚湾抱紧他的脖颈,四肢紧紧缠绕在他身上,就是不松手。
沈庭书无法,又因为怕伤着她,不敢用力将她放下来。
他微微侧脸,用余光看她一眼,道:“下来。”
云晚湾才不下来。
她用发顶蹭了蹭沈庭书的下颌,没说话。
这个亲昵的动作撒娇意味十足,沈庭书沉默片刻,原路折返。
雅间的雕花门被人大力推开。沈庭书一手托着她,一手抚开有些碍事的门帘。
喜桐还在屋中目瞪口呆。见他背着云晚湾折返回来,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将人小心翼翼地从自己背上摘下来,放在榻上,然后对喜桐道:“她发髻乱了。”
喜桐闻言忙上前来,为她拢紧发髻、扶正钗环。
云晚湾不大喜欢钗环束缚头发的感觉,因而喜桐仅是给她梳了一个简单的发髻,发髻上也只用一根素色步摇挽着。
她的脸也是月光般素净柔和的颜色,唯有一点唇色嫣红、两湾眼眸似水墨,只让人疑心是否是唇上抹了过多的胭脂、双瞳是否饱含了过多的水。
因着沈庭书将她从背上放了下来,她有些气,双眸含着一点微漾的嗔怒看着他,反倒有了些鲜活的娇俏模样。
——与她幼时更像了。
意识到这一点,沈庭书垂眸,手指在大腿一侧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
而云晚湾在发髻梳好后,便自觉挪到他身边,用玉葱般柔指扯扯他的袖口,抬着眼睛眼巴巴瞅着他,眼睫在眼尾拉出一道好看的弧度。
她轻声恳求:“走嘛。”
沈庭书垂眸看她的手指,又看她的眼睛。
他原本想问:“你真的醉了吗?”
话到嘴边,却忽而一转。
“你才吃了药。”他道,语速放慢了一些,“先睡会儿罢。等你睡醒了,便背你去游玩。”
云晚湾眼中闪过一道欣喜。
她抓着他袖口的布料不松手,眼眸扫过他红欲滴血的耳垂,眨了眨迷迷蒙蒙的双眸。
她道:“你背过我的,为何现在不愿意了?”
沈庭书眸色深深,看向她时却轻飘飘的。他没有回答。
云晚湾原本也没指望他作出什么回答。
她乖乖地在榻上躺好,闭上眼睛,手松开他的袖口,转而握住他的衣摆。
没过多久,她将眼眸睁开一道小缝,偷偷歪头看一眼他。
沈庭书察觉到她的目光。
他往她身边站了站,道:“我不走,睡吧。”
她便安心的转过头去。
赤金猊香炉中漾出的烟雾在她眼前摇曳着溃散。须臾,她紧握的手一点点放松,眼看着要滑落。
沈庭书眼眸微动,垂眸看见。
就在喜桐以为他不会有动作,而她细嫩的手即将砸到大理石质地的几案上时,他稳稳地托住了她的手,动作轻之又轻的,像是在捧着什么珍宝。
他用自己的手背垫在她的手与冰冷的桌面之间。
而由于他个子高挑,他不得不弯着身子,用一种有些别扭的姿势,保证她可以安心睡觉。
他果然履行了他的话,没有离开。
*
云晚湾醒来时,只觉得头疼欲裂。
她眼前迷蒙一片,老半天,才缓过劲来。
手下似乎有什么东西,她捏了捏,还没分辨出来是什么,那东西便倏地缩离了。
“……?”
她扶着眉尾起身,眨眼间隙间,沈庭书已经挪开数步。
她有些困惑的看向他,又看向周遭环境。
茶香袅袅,香炉生烟,他身后是一扇竹架的屏风,画着远黛的青山、荡漾的溪流。
她没开口,反而是沈庭书斟了一杯茶递给她,觑着她的反应,问道:“醒了?”
云晚湾此时确实口渴的紧。她此时脑袋还有些混沌,便没接住杯盏,就着他的手喝完了这杯茶,神台这才清明些。
喝完后她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脸上微微发烫,却不好意思晾着他不回答。
她轻咳一声,道:“嗯,醒了。”
沈庭书便轻轻颔首。
云晚湾接过茶杯,自己又斟了一杯茶,小口小口啜饮,脑中急转几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