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怕她摔下去伤着自己,她跳上来的瞬间,沈庭书下意识地伸出一只手去揽住她。
他一松手,油纸伞便飘飘然落在地上,惊起一圈浮尘。
而此时的他无暇去顾忌这个了。
怀中的云晚湾很轻,轻到沈庭书只用一只手、没怎么使力气便可将她稳稳地托在怀里。
他只用了那只手去触碰她,没有用力。他也不敢用力,唯恐自己手下没轻没重,弄疼了她。
他的手上覆着她柔软的小手,手中是她柔软的一截腰身。
——小兔儿般柔软。
沈庭书箍紧她的腰身,喉间凸起上下滚了滚。
他的后脊背还倚着树,这个姿势颇为别扭,他虽箍着她的腰,但总疑心她会滑落。
而云晚湾还在乱动,她努力地将身子往上再挪一些,手指也在沈庭书的指间找着缝隙,与将那琉璃瓶夺回来。
琉璃瓶日光的映照下折闪出璀璨的、细碎的微光。
沈庭书忽然觉得那瓶子有些烫手,烫的他手心满是汗珠。
他沉声道:“别动。”
云晚湾哪里肯听他的,攀着他脖颈的那只手松开,胡乱抚在他脸上,借力去够那只瓶子。
沈庭书闻到了她手心淡淡的香气。
他眯了眯眼,眼前日光粼粼,小姑娘连发丝都是闪着光的。
浅金色的日光映在她身上,不知缘何变成了浅浅的绯色,那绯色自腮边漾出,涟漪似的渐次变浓,流淌在莹润的耳后、修长的脖颈、再往下……
他收回目光,不再往下看。
而她在不小心打了他的脸后,还知道停下来道歉,分明人已经迷迷瞪瞪,眼眸中满是潋滟的水色,却还轻轻揉了揉他的脸颊,轻声嘟哝道:“对不起……”
沈庭书呼吸一窒。
他沉声道:“无事。”
说完后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带着些喑哑。
他一开口,云晚湾不知缘何忘了那瓶子,转而盯着他的眼睛看。
她松开手,双手搭在他的脖颈处,须臾,伸出一指摸了摸他的眼眸。
沈庭书下意识闭眼。
却感觉少女清浅的呼吸温热的洒在自己眼睫上。
她说:“眼睛里……水。”
她的声音很轻,温热的呼吸扑在他脸上,引得他那一小块皮肤酥麻,他眨眨眼,那酥麻便顺着奔腾的血液流淌至心尖,引得他心尖微颤。血液叫嚣着遍布全身,他破天荒地有些不知所措。
理智让他离她远一些,可他实在是眷恋这种感觉,一时竟忘了男女大防,没有推开她。
沈庭书觉得自己是冬日里的一块暴晒在日光底下的冰,分明知道危险,却还要奋不顾身的去汲取那点温暖。
他要被那丝暖意晒化了。
而后他耳边遽然炸开一声:“啊!”
沈庭书猛然睁开眼,云晚湾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急忙缩回脸,只余双手牢牢攀着他的脖颈。
而沈庭书怕她摔着,连忙箍紧她后仰的腰身。
两人一齐往声音来源处看。
喜桐头顶着顶帷帽,面色尴尬,恨不得找张地缝就地钻进去。
她瞧着十分像亲热被人打断的二人,讪讪道:“那个……我回来的是不是不是时候……?你们继续,继续哈。”
她抬脚要溜。
“回来。”
沈庭书道。他小心翼翼扶着云晚湾,让她在地上站稳,声音有些冷。
脸色也不大好了。
喜桐刹住脚步,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要被那眼神给冻伤了。
*
“她喝醉了。”
沈庭书举着伞,如是来了这么一句。
喜桐扶着东倒西歪、脚下踉跄的云晚湾,面色精彩纷呈,忍了忍,没忍住,于是道:“沈公子,这是您说的第三遍了。”
沈庭书:“……”
他自知理亏,于是不再言语,垂眸看一眼醉醺醺的少女。
云晚湾鬓发在她方才的动作中微微散开,行走间,鬓发云雾似的摇曳。而鬓云下,是如雪的香腮,此时冰雪上泛着绯色,像是画师不小心打碎了朱砂瓶,朱砂洒进雪地里,晕染开一片。
沈庭书只看了两眼,便蹙眉。
他抬眼看了看眼前路段,忽而往一旁一指,道:“走,去那边。”
喜桐不明所以,还是跟着他过去了。
又走了几步,眼前忽然开阔,一间茶馆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沈庭书首当其冲,要了间雅间,旋即将伞递给喜桐,手臂微微发力,便将云晚湾打横抱起。
云晚湾裙袂翻飞,发髻上的坠子碰撞在一起,发出“叮铃”脆响。
她欢呼一声:“飞咯!”
沈庭书闻言有些哭笑不得,将她的脸按在自己怀中,脚下步步生风,直接将人抱到了二楼雅间。
喜桐愣了片刻,随后颠颠的跟在他身后跑上去。
她掀开帘子时,沈庭书正小心翼翼地要将云晚湾放在榻上,而后者勾着他的脖颈,不肯放开。
沈庭书贴在她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她才不情不愿地松手。
沈庭书整了整被她揉出褶皱的衣襟,道:“她醉的厉害,先在此处歇息片刻。”
喜桐忙点头说好。
沈庭书就近坐在云晚湾身边,唯恐她晕晕乎乎摔到自己。
他伸出一只手,制止云晚湾朝他靠近。
喜桐站在门口,瞧着二人,心中不禁喟叹:“绝配!真的绝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