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燕微这个模样,卫大姑娘总算也意识到自己方才做得不妥。又拽着我过去装乖卖好了好些功夫,燕微才终于捧着茶盏道:“行了行了,到底想问什么,你们直说便是。”
卫蕊嘿嘿笑了两声,这才在她旁侧坐下来:“那你同卷云纹那位……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就是那日在我们府上,他去找你来着。”
“哪有什么事,就你会瞎想。”燕微眼尾斜起来瞪了卫大姑娘一眼,我正抿着嘴笑,结果燕微却是又转头看过来,道:“再说了,还不是为了你。”
这和我又有什么关系!
“当时我迷迷糊糊的,也没力气和他干架才对啊。”我大为不解,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而且最后我还和他道谢了诶,总不至于是讲礼貌树新风也有错吧?”
“……”燕微一向风轻云淡的漂亮脸蛋这次也没忍住抖了抖,“不是你做了什么,是你哥,”她拉长了调子,“是他看见了什么。”
经过燕微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描述,我总算大致明白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你是说,”饶是我两世为人,见过的大风大浪绝对说不上少,到了这时候却也不免有点茫然,于是就咽了口唾沫,“我哥,谢望切,他觉得我和秦遮男女授受不亲,于是教育了秦遮一顿?”
“对。”燕微悲天悯人地点点头,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家里小厨房刚买来要杀了炖汤的活鱼——满脸都写满了同情。
“他教育了秦遮一顿,秦遮开窍了,然后……”我试图组织语言理清这里头的逻辑关系,“然后他去找你虚心求教了一些问题,对吧?”
“准确的说,是关于女子喜好、名节、安全距离和月事相关的问题。”燕微揉着太阳穴继续补充,“而且他的语气……非常坦荡而光明磊落。”
我脑补了一下这两个人一本正经地用分析诗词歌赋、名家巨著的语气聊着红糖姜水的一百零八种熬制方法的画面,一时只觉得自己疯了。
“不是……”我有点抓狂,“这都为什么啊?”
“问得好,我也很想问他为什么来找我。”燕微抿了口茶,赞许地朝我颔首,又道,“我看起来很像是什么有助人为乐爱好的四库全书吗?”
……谁家的四库全书会讨论这种问题啊!
“所以,”旁边半天没出声的卫蕊这时却举手提问,“你其实……对秦遮没意思啊?”
她手里还捏着那支镶嵌着大颗红宝石的燕穿宝云簪子。
“我干嘛要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燕微倒是笑得很坦然,在金灿灿的日光下她朝我望过来,一双葡萄眼里像是盛开着某种含着笑意的花,“我日后要嫁,定然要嫁一个全心全意都是为着我的。”
我撑着下巴,又想起上辈子梦里,燕微一直没有出阁的原因似乎就是她在等那个心上人。
“嗯,一定会的。”我抓起她的手背摇了两摇。
然而卫蕊却似乎很失望,确定没有八卦之后整个人就变了个泄了气的皮球,话也不想多说了,只是往后一靠歪在玫瑰椅上,自暴自弃地抓起一把五香味的瓜子开始进行机械运动。
见她有点失望的样子,我就又回头伸出手指戳了戳她的胳膊,笑眯眯道:“别不开心呀,等我回去就打听打听,看我哥和阿遮到底都喜欢什么样的女孩。”
“真的啊?”她没什么精气神地掀起眼皮问我。
“当然啦。”我歪歪头。
“不过他们两个的婚事,恐怕也不是喜欢谁便那么容易能定下来的。”燕微却是放下茶杯,又道,“顾家进京了,你们不晓得么?”
“方才秦遮说有事,应该就是顾飞白约了他见面罢。”
“我在楼下瞧见顾家的车辕了。”
*
同一时间的玉堂大街另一侧。
白日晴光正好,谢望切和秦遮在一处路口分手。谢望切继续坐江国公府的马车往御史台去了,秦遮却是目送马车消失在长街那头后,这才顺着一处低窄的胡同继续往里走。
胡同深处本来多是市井寻常人家,红砖剥落不平,然而走到小巷深处却有一面深红酒旗。明明店家位置偏僻难寻,此刻也非晌午用饭的时候,但店内却还是坐着不少食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