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误会了,朋友。
我是想把碗递给你让你自己喝,真没打算自己动手喂你啊!
我露出一个很是天真无邪、纯洁良善的笑容,刚想要诱哄他乖乖自己喝药,但随即却看见了秦小少爷还涂着药、刚刚才裹好伤的左手手腕。
——在围场惊马的千钧一发之际,就是他的左手垫在了我身后,替我挨了重重的那一下。
我望着手里微苦的褐色汤药,凝视着里头自己的眼睛。又想起每次我生病的时候,似乎都是继母拿着一只小勺坐在床边,温柔又耐心地给我喂药,等到好不容易一碗药喝完,还会给我喂上一口甜滋滋的蜜饯果子。
好吧!就这一次!
我毅然决然地抬起头,唯恐会把汤药洒出来,于是便用空着的右手把秦遮往床里推了推:“你坐过去点儿。”
他大惊失色,一时间让我颇有种采花大盗调戏完良家妇女要霸王硬上弓的神奇感觉,竟然连话都说不利索了,只是从耳廓一路红到了锁骨:“你你你……你要干嘛。”
我懒得理他,只是自己坐到了他挪出来的床沿,感觉自己眸光冷冽,颇有几分兰池书局《霸道王爷》系列主人公附体的感觉,如有神助一般道:“张嘴。”
“我为什么要张嘴?”
“……张嘴。”
“你……你先说你要干嘛。”
“你张不张?”
因为屋子里珍珠、翡翠、王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和管事嬷嬷都在,那时候年纪又小,我只觉得自己一片好心好意,并没意识到这话有什么不妥。我身边的两个一等丫鬟是早就习惯我这副做派了,面对此情此景一脸淡定,但是几个年纪小一点、也在屋里伺候的小丫头却是有点憋不住笑。
我半个身子都快压在秦遮身上对他进行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威胁。这会听见后头传来的细碎笑声,心里本来忍不住的那点恼火就变成了沮丧,就伸出手指戳了戳秦遮的肩膀。
“喂。”我苦着脸,“我就是想给你喂个药而已,我又不嫌弃你没换衣服没洗澡。”
“嗯。”结果这话不说还好,一说完秦遮的脸倒是更红了,肩膀也又往后缩了过去。他半张脸都快埋在被子里,声音也闷闷的,只露出来一双在橘红烛火下显得愈发漂亮剔透的桃花眼望过来:“……你真的不嫌弃我啊。”
“为什么要嫌弃你?”我有些不解,又有些委屈,这会儿见他脑袋慢慢探出来便凶巴巴地往他嘴边递勺子。
“我那不是害怕么……”他艰难地应对着我迅疾如风往他嘴里猛灌汤药的动作,而后像是确认了我的心情略有好转,便转头换上了个十成十是在装可怜卖惨的语气,开始进行他蹬鼻子上脸的宏图伟业,对我道:“但你说不嫌弃也只是口说无凭,又没个依据……”
看在他好歹是为我受伤的份上,我就破例陪他演这一回戏。便扯了扯唇角,把药放回身后丫头手里的托盘上:“那你想要什么依据?”
秦遮的脑袋这会已经彻底从被子里露出来了,却还装模作样一脸委屈地望着我,随后换上了个脸皮甚厚的笑容:“那姐姐你便说说……我今日穿得是什么颜色的外袍,衣裳上又有什么图案。”
如果是换作今时的我,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先不说年龄上的增长,单单是两世为人,那也是多吃了很多的盐、又多走了很多的路的,自然是有一千个一万个把这个话题不动声色岔开、但是又不叫人察觉的方法。
但那时候我还小还很单纯呢!
因此就努力皱着眉毛在回忆。方才同秦遮闹腾的时候,袖子里藏的那支兔毫笔也掉了出来,这时候就被我拎在指尖瞎晃。我转着笔,秦遮眼巴巴的目光就也跟着我手上的兔毫到处乱转。
他在琢磨些什么我自然是不晓得的,但是绞尽脑汁回忆了一番,他围猎时的穿着打扮倒是叫我想了起来。
我想起在西郊围场的边缘,雪白马背上端坐着的小小少年,穿一身合体的赭红色卷云纹劲装。头发高高束在镶玉的银冠里,随着骑行乌发就也高高扬起,穿过新绿的杨柳枝条,穿过鹅黄的迎春花蕊。
在莺飞草长的初春里,他鸦羽一样的眼睫毛缓缓眨了一下,然后就坐在马背上,骄傲又怀揣着小小期待地朝我伸出手:“你要不要来骑马?不是说好了么,我带你去猎兔子。”
于是我也就真心实意地托着下巴,对面前依旧是在眼神里隐藏着一点期许与希冀的小伤患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你穿卷云纹真的很好看呀,阿遮。”
作者有话要说: 秦遮(得意):你以为我是为什么那么喜欢卷云纹啊!
江酌雪(担忧):你说,我要是现在告诉他我是随口说的,会不会……
作者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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