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秦遮还是在我的威逼且没有利诱下不情不愿地坐了下来。
眼下我们五个在石桌边上团团围坐。燕微挨在我左手边,再顺延下去便是我正对面、眉毛都快飞到天上去了的秦遮;与他形成鲜明对比的则是卫大姑娘,这会正因为被两位各有千秋的美男子包围而心神荡漾,自顾自笑成了一朵面朝晨光盛放的太阳花。
嗯。我边剥核桃边看了她一眼,心道看来这还是朵合不拢嘴的太阳花。不过也就是卫蕊心宽,全然感知不到秦少爷身上的杀气腾腾罢了。
只是我却不免要担心她被秦遮和谢望切夹在中间,切莫等下眼珠子从左到右转得太快掉下来才行。
方才依着卫大姑娘“人太多我放不开”的意思,我便把小丫头们都遣下去了。
亭子外头倒是也留了珍珠翡翠同几个年长些的婢子在,只是她们也晓得,平素我同卫蕊燕微凑在一块瞎闹时向来是不要她们步步紧跟着的。于是谢望切便自己动手提了茶壶,问我:“恩施玉露还是祁门红茶?”
我叼着芸豆卷,正在琢磨哪个配今日的点心更好些。对面的秦遮倒是先搭话道:“祁门吧。”
我循着声音抬头看他,这才留意到这家伙今儿竟是难得穿了件绣着麒麟图案的红色劲装,臂弯里挽着一件同色披风,仔细瞧瞧那劲装领口上竟然还镶着一圈米粒大的宝石。
俗话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这一套行头换上倒确实衬得秦少爷脸色更亮了几分,颇为神采飞扬的模样。
只是那麒麟虽然踏着团团火焰,神异威风得紧,我心里却还是总有哪里感觉不太对劲。
“看什么?”
秦小狗凶巴巴的。见我看他,起初是不自觉地挺了挺身子,随即飞快地瞟我一眼,又瞧瞧旁边的谢望切,像是有点如释重负,紧接着却又好像不怎么自在地拽了下领口那圈晃得我有点晕眩的宝石。
我也觉得奇怪,便跟着看了眼自己身上那条用绣了大簇大簇桃花的红色马面裙。心说虽没想着会有这么多人来,便就没仔细打扮,这一身却也不是难看到要侧目才对吧。
再说了,就算我很丑,但谢望切长成那样——别说他今天就是为显庄重穿得稍稍素净了那么一些,就是他披个麻袋也该是好看的呀。
我很是不解,尤其是秦遮那个质问一样凶巴巴的口吻。
你说多奇怪!明明是他自己今日一反常态,穿得如此花枝招展像是孔雀开屏,但仗着自己生得貌美却还不许我看了!我的眼睛它善于寻找发现和欣赏美难道有错吗?
我懒得搭理他了,就扁了扁嘴,同谢望切道:“我不要祁门,要恩施玉露。”
绿茶败火,我很需要。
“前些天进宫不是还一直喝红茶喝个没完吗!”结果秦遮立刻对我怒目而视,一双桃花眼被他瞪得溜圆快结出桃子来了,“你这人怎么说变就变的。”
原来他还记着这件事呐。
不过既然进宫时秦少爷都难得留心到了,我也就不好意思再同他装,便伸手把装芸豆卷的匣子往他面前推了推,心中只觉得自己满目温情:“阿遮呀,你听我说。其实吧,那日我忙着瞧卫蕊的笑话来着,并没注意自己究竟在喝什么茶……”
他霎时便傻了眼,好好的小猎犬耳朵也耷拉下去,一时变作了只傻狗:“……所以,你其实不喜欢么。”
我心说实在不好意思叫你误会了。但又疑惑不过一件小事,我们秦少爷何至于就露出这么一副如丧考妣的表情来。我努力回想了一下,发现如果由我及他,那能够让我露出这种伤春悲秋、似乎赔得倾家荡产的模样的原因——
我不由得身体前倾,恨不得直接把脸怼到他面前去:“……你不会拿这件事开盘下注去了吧!”
毕竟我一般都在家里发疯鬼混,真要出门去什么倚红馆、玉章楼寻欢作乐了也很擅长于灵活使用假身份。所以这些年狐狸尾巴一直藏得很好,就算要在整个帝京里鸡蛋里挑骨头,那我也依旧是挺受欢迎的一位贵女呢!
因此,据倚红馆王妈妈的可靠线报,暗中爱慕我的各家公子人数其实当真不少。
秦少爷要是用这件事当情报去打赌,没准真能挣好大一笔!
但羊毛出在羊身上,怎么都得分我一半……不,起码六成才行吧!
我正激情四射心说原来我错过了这么多白花花的银子么。结果秦遮却沉默了半晌,随即咬着后槽牙,要不是燕微和谢望切拉着恐怕就差和我鼻尖贴鼻尖吵架:“你说什么!我是那种人吗!”
……原来不是吗?
我很失落地坐下来,转念却想起了另一件事。
虽说我平日里总是活蹦乱跳的,看起来比谁都康健。但就像因为母亲生我时状况不太好,从胎里我就有个“雀蒙眼”的病症一样,这么多年继母他们一直在为我担忧的也还有另外一桩麻烦。
体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