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将连忙带人追上去,一路投鼠忌器,不敢强行阻止,等跟到了宫门外,眼睁睁看见宫门守将恭恭敬敬的对那驾车的小白脸行了军礼,接着大开正门,畅通无阻进了皇宫。
下属目瞪口呆:“这……还追吗?怎么把刺客请进去了?”
“蠢货!什么刺客?那是贵人!”守将脸色大变:“快!回去,叫那些臭小子对城门外的人都客气点。”
能御马驾车入宫门,这位的身份还不知如何尊贵!他的家眷,必得礼遇不可。
宛苑与所有人一起被带进牢中,外祖忧心忡忡,被哭闹的人群挤在最后,悄声道:“若太子新丧,国朝必定大乱。”
宛苑没说话。但愿能来得及,但愿太子无事。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牢中来了好几个将兵,一脸赔笑的把杨荣两家人请出来,规规矩矩的请到另一处牢中。
宛苑一看,牢中铺了一层洁净的厚布,又备了茶水果子,铺盖桌椅,虽然尚且简陋,但也颇费心思。
为首的小将赔笑道:
“夫人,城门外出了天塌的大事,本就是要逐一盘查的,委屈您了。”
“将军依例行事,理当如此。”宛苑问道:“太子殿下如何了?宫中可有消息?”
小将为难道:“这小的也不知。您夫君驾着马车,进了宫门,想来若有消息,您当比小的先知道。”
宛苑道了声谢,见秦凤澜目光无措,不知是不是吓到了,又给了足足十两银子,请这小将去买些饴糖来哄哄孩子。
一刻钟后,秦凤澜嘎嘎咬着饴糖,趴在桌子上:“红色,血,有血,好多血啊。”
宛苑:“你别怕,没人会伤害你。”
秦凤澜嘻嘻一笑:“怎么没有白色?白的是脑浆子,砰,摔出脑浆子来。”
宛苑:“……吃你的糖吧!再胡说八道我揍你。”
秦凤澜拽着杨朝闻嚎啕大哭:“坏!坏媳妇打人了!”
杨朝闻无奈道:“好了好了,你莫逗她了。”
三日后,被关起来的人才陆陆续续放了出去,宛苑一行刚出大门,孟濯缨早就等在门外。
鸿庐。
孟濯缨眼下青黑,问她有没有受什么委屈,又再三解释:“太子是在城门口出事,众目睽睽之下,都见到了。我若提前接你出来,日后反而说不清楚。”
“狱中有人照拂。”宛苑不在意这些,问起大事:“太子如何了?”
杨朝闻连声追问:“是什么人,竟敢谋害太子?抓到人没有?”
孟濯缨叹了口气:“太子醒了,受了重伤,已经没有性命之忧。但还没有抓到人。”
等回到房中,孟濯缨才一脸疲惫,靠在软枕上,轻声道:“若是再伤重一点,他人都要废了。若不是正好掉在你的马上,他当时就死了!可他什么都不肯说。”
他去城楼查看,找到了陛下新宠月嫔的尸首,同样白衣散发,与太子如出一辙,七窍流血而亡。
最不利的,是月嫔留下遗书,称与太子两情相悦,不容于世,故而相约殉情。
陛下震怒,将太子幽禁起来,连皇后秋霜明也受了训斥。
可唯一知情的太子,却一言不发,什么都不肯说。
他是被谁下药,又如何到了城楼上,与月嫔是否熟悉,一句都不交代。
太子是绝不会与月嫔私通,可从月嫔宫中却搜出不少太子的私信,言辞虽未有露骨,但太子与庶母私下来往,已经越轨。
更可气的是,他只对皇后说,自己清清白白,绝无苟且之念,却不肯交代细节来由。
孟濯缨喃喃道:“我睡一会儿,半个时辰后你叫醒我。”
话音未落,呼吸沉厚,已经睡死过去。
这三日来,宫中必定风云跌宕,如今也尚未平息,孟濯缨是不敢合眼的。
宛苑守在床边,看着他微微苍白的脸,不知不觉就过去了半个时辰。
湘弦轻手轻脚进来:“姑娘,时辰到了。还有,外面来了一位客人想见您,许是贵客。”
宛苑拨开屋内的小火炉,看着温热的鸡汤,下了半碗馄饨,嘱咐道:“让他再睡片刻。馄饨一好,就叫他起来,我先出去见客。”
到了偏厅,只见一中年妇人,背负双手昂首看墙上的画,朗朗读出上面的题诗,情态潇洒自若,不像在厅中赏画,倒似在名山之中,赏玩盛景,颇有山河自入怀中的恣意。
转身再看,妇人面若满月,眉长入鬓,不怒自威,明亮的双眼之中却又似乎含着笑意,使她的威严中又添上几分叫人难以抗拒的亲和力。
宛苑油然一见,便心生喜欢,不由笑盈盈入内拜见。
她心中隐约猜到妇人的身份,却更是佩服。
秋霜明含笑道:“不知缨儿那孩子可曾和你提起,我是他舅母,今日来的匆忙,不曾备什么见面礼。”
说完,拿了一块玉牌给她:“日后若无事,去寻舅母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