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里,消毒水清晰可闻,带着淡淡的刺鼻的味道,直冲冲的往人的鼻腔里送。
顾嘤微微转醒。
后知后觉,她才意识到刚才似乎是过敏了。
大夏天的阳光重,又是下午。随便在空气里一站,高热的温度,以及地表的蒸发,就能将身上熏出一身汗来。
从小,顾嘤就有出汗过敏的顽疾。这小毛病不痛不痒,一直伴随着她好久,这么多年没犯过,哪知道到了这么个关键节点却犯了过敏症。
中考那会儿为了跑体测,她每天都会吃点儿抗过敏的药物,家里的阿姨还给她煲汤熬中药调理,顾嘤记得中药总是特别苦,每天三次要和整整三大包,她连吃饭的时候,口腔里都还是中药的味道。
这些对于顾嘤都是记忆之外的事情了。
自从来了京宁之后,她总是觉得整个人不在状态,就好像被信号屏蔽仪屏蔽了的孤岛,与之前的生活完完全全切断了联系。
说是完全切断了联系,其实并不是这样,学校没有收住校生的手机,可顾嘤又确实很少和家里人联系。她一直是一个让人放心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是,顾嘤也不知道这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没过几分钟,陈如庆急急忙忙从班里跑过来。
他看见顾嘤坐在病床上,额头上正压着一片清凉贴,着实有些头疼,“没事吧。”
“没事。”顾嘤摇了摇头。
这好好的一个运动会不过两三天,他班上的同学就有两名相继进了校医院。
陈如庆着实有些头疼。
他带过好几届高三了,高三生的体质都要比平常的学生弱一些,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是这样的,只能说是稍微弱些,从高三样本总体中拎出来个体,大概率体质或多或少都下降了。
尤其是班上的那些住校生,整天在食堂吃饭,有时有早七的早课来不及,就索性不吃早饭了,跑得一个那是比谁都要急。
陈如庆:“你好好休息,运动会的事情我来找人,别担心。”
顾嘤点了点头,还是说,“老师,不好意思。”
“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啊。”陈如庆说,“人安全就行,我上次也和蒋水丽这么说了,能有这个心参加运动会是好事,但是咱们也不必强求,对不。”
顾嘤有些内疚,她再次点了点头。
明明是她要求替补的,结果却因为身体原因出了这样的意外,换做谁都会觉得既惋惜又内疚
她掐了掐指尖,没说话。
没过多久,姜沙梨跑过来看顾嘤。
她的手上拿着一瓶矿泉水,跑过来的时候也没闲着,拎着一本高中化学宝典,端了个小板凳坐在顾嘤身边。
姜沙梨:“怎么了?我刚才没注意,就听说你被一个男生抱到医务室了。”
“男生?”
“……”
顾嘤刚才头昏着,处于完全昏迷的状态,一点儿印象都没有。
这会儿她才仔细回想着刚才发生了什么——她就站在阳光下,不知怎么的就犯了过敏,然后就晕倒再地。最后是哪个男生把她抱过来的,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记忆里有一丝皂角味,那个人的手臂很有劲儿,她的后背贴着他小臂上的肌肉曲线。
想到这儿,顾嘤不禁一阵脸红心跳。
“……”
到底是谁呢?
她自己也不清楚。
姜沙梨觉察出来顾嘤有点儿懵,她伸手在顾嘤眼前晃了晃,“嗨,又在发什么呆呢。”
“……”顾嘤眨了下眼,从回忆里抽身出来,“没有。”
姜沙梨盯着她的脸看了会儿,“喃喃,你不会是在想刚才是谁把你抱回来的吧。”
不等顾嘤有什么反应,姜沙梨自顾自的说下去,“我那会儿去了趟厕所,回来的时候连你的影子也没看见,要不我帮你去问问校医?”
话音未落,校医掀开帘子走了进来。
校医是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姑娘,看上去大概二十来岁。她端着干净的热毛巾过来,将顾嘤额头上的清凉贴撕下来,然后用湿热的毛巾擦拭了下。
姜沙梨放下手中的化学宝典,问,“姐姐,问你一个问题哈。”
她嗓音放的很轻,比起平时大大咧咧的讲话方式来,可要温柔不少。
校医停下手边的动作,“问什么?”
“姐姐,你知不知道是谁把我同学送过来的呢。”姜沙梨问。
校医想了想,简明扼要道,“是个男生。”
姜沙梨继续追问,“是什么样的男生呢?姐姐能不能形容一下。”
校医顿了顿,说,“就是,长得挺高的,比这个小姑娘肤色要深,然后穿秋季校服,看起来有点冷的一个男生吧,好像不是很乖。”
“嗯?”这会儿轮到姜沙梨懵了,但她几秒之后就回过神来,“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