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江水刺骨的寒凉,莫共从未感受过这样的寒冷,游到岸边,自己全身已经麻木僵硬,不过这样也好,痛至全身的寒冷才能让心里隐藏的悲伤便会无处遁形,销声匿迹。
两个小时以前。
挹江门附近的昌泰茶馆。
张甫程:“即便今日的船只没有出问题,我们乘船成功逃离南京,荒木歌川也不会放松对你的追查。”
莫共仰头问道:“那我们该怎么办?”
“做一出炸死案。”张甫程幽愤道,“让他彻底断了对你的念想!”
莫共缓缓低下头,沉默不语。
张甫程想的是,既然荒木歌川软禁莫共的理由是莫鹤秋,那当他得知莫共真的死亡,对莫鹤秋便不会再有威胁。张甫程在茶桌上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叙说着自己的策划,莫共如往日一样一字一句虔诚的听着教官的谋略,可,一字一句听进去,又没听进去。
“可是潜水装置去哪儿找?”莫共问道。
“这个你不必担心,我已经准备好了。”
“您连潜水装置这么先进的装备都有,这不是在国外才有?”莫共有些惊奇。
“三年前,我奉命在香港刺杀那名日本高官,在荃湾丝丽酒店吃饭的时候,无意中看到一张报纸,上面介绍潜水装置的用途和原理,所以后来回到南京以后,我便按照它的原理自己研究做了一个出来,做出来以后发现可以使用。”
“教官就是教官,学生甘拜下风!”莫共慨叹道。
“你别忘了,在复旦大学读书时,我学的可是工程管理。”
“您是我永远引以为傲的教官。”莫共心不在焉的说着这句话。
莫共的“心不在焉”怎可能瞒得过自己,张甫程继续说着他的计划,汽车撞上桥栏,从桥上开出去之时,莫共有些疑问:“这汽车能将桥栏撞破吗?”
“无需担心,下关桥刚上桥左侧那一段桥栏是木制的,且因战争毁坏常年没有修缮,轻轻一撞,就会碎掉。”
聊到汽车细节问题,张甫程强调:“我备好的这辆汽车,车窗极小,所以荒木歌川他们从你那一边只能看到你,看不到驾驶位上的人。哦对,还有,车子后座和我这一侧的窗帘都要合紧,唯独你那一侧的窗帘拉开。”
“要让荒木歌川看到我的脸,证明我在车子上,车子爆炸之后,就说明我会死……”莫共说道,无尽的失落从心底升起,却又无法表达。
“车子冲出去沉到江面上时,你要把你那一侧车窗窗帘合起来。”张甫程认真盯着莫共的脸,看到她极力隐藏在眉宇间的不想表现的难过。
不知从何时起,莫共与自己在一起时神色已经变了,虽然她从来不说,也尽量不表露,但张甫程都知道这一切变化都与那个日本人有关……张甫程默想,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长久地熬过时间,莫共只要离开这里,他早晚会被忘却,他注定是要被忘却的那个人!
沉思一会儿,莫共最终还是点了头。张甫程和莫共两人返回军统在南京三牌楼附近设立的秘密监狱,将监狱里的一名日本女囚打晕,搬在汽车后座上,两侧窗帘拉好。临开车时,张甫程握住副驾驶位上莫共的手臂,深情而严肃说道:“虽然各个方面都做了详细的部署,但我不能保证计划完全成功。也许……我们两人,都会有危险……”
莫共也同样严肃:“甫程教官你不必和我说这些,无论多么危险急遽的情况,您从未有任何一刻胆怯过,每一刻都镇定自若,每一刻都无上光荣。你为我付出那么多,不惜自己的命冲入荒木歌川府邸里救我出去,连我父亲都做不到的事情,而你却愿意。况且,我相信你,至始至终,我都信你会一直保护我,护我周全。”
莫共故作轻松口吻说道:“我们可是抗日铁甲搭档,怎么可能轻易会死?”
下关江下关桥上,张甫程急速开着车,莫共拿着手榴弹,像是车子自己失控般的从桥上冲了出去,冲出去之时,莫共拉开手榴弹手环,向后扔去,车子坠入江边,正好爆炸。于是,一切都如桥上人员所看到的那样:车子在下关江上空划了一个凄美的弧度。
如此连贯,一气呵成,可不是两个小时的时间想出来的谋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