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八年(1939年)九月十九日上午,天气晴朗,褚铭燃带着一个瘦弱的小女孩从特高课办公室走出来,大概六七岁的样子,上了一辆汽车。
这一次日本**爆发的震惊南京的“毒酒案”,是军统所为,伊藤松阴抓住军统一个叫“文汝强”的,因为他的出卖,又抓住了殷章,伊藤松阴以女儿要挟,殷章不得已说出来“狼毒”特征……李少天一直在暗中观察,这些情况,这几日李少天都已探明。
没过几日,文汝强、殷章一一被枪决,李少天以为殷章女儿也被杀了,没想到,今日,褚铭燃将这个小女孩从伊藤松阴办公室里带出来,原来她没有死?李少天深谙伊藤松阴的人性,他当然明白伊藤松阴故意留下殷章女儿的原因,他报复心极强,留下殷章女儿就是为了折磨她,更甚,伊藤松阴一定知道狼毒会知晓他抓住殷章女儿和折磨虐待她的事情,所以故意做给狼毒看或者引诱他出现。
汽车向前开去,汽车车窗上一层薄薄的帘子遮住,李少天瞥见,褚铭燃坐在副驾驶位上,小女孩茫然的坐在后面,旁边一名黑衣特务,是那个高博。
李少天有预感,一定不会是去什么好地方,依照伊藤松阴的性格,这个小女孩就是被残忍报复的对象。
李少天立刻跟上,出发之前,他通知了南京地下**交通站站长。
司机开在路上,红绿灯绿了红了又绿了,已经转换了好几个灯,迟迟不到南京北站,秋老虎很厉害,将车窗窗帘拉上也堵不住刺眼的阳光,褚铭燃逐渐烦躁起来,司机又向前开了一个路口,前面又是红灯,汽车停下来,这时,后面也过来几辆汽车,堵在一起,喇叭声彻天响,褚铭燃更加烦躁。
“咚”!汽车狠狠震了一下,褚铭燃和高博双双回头,后面开车的人走下来,这辆车的司机也下去,特务委员会的人习惯了盛气凌人,追尾的这个男人刚说一句道歉,这名司机便破口大骂,那人也毫不含糊,回骂司机,褚铭燃拉开窗帘,车窗摇下来,两人已经热火朝天的吵起来,褚铭燃坐在车上静静看着,这名后车司机个子很高,普通话说不利索,吵架的时候全是口音,有的时候干脆都是方言,自己家乡的口音——上海,褚铭燃听的真真切切,个子高、上海人,这完全符合“狼毒”的外形特征,褚铭燃与高博对视一眼,两人立刻下车。
高博二话不说,上去就要扣押这名高个子地下党,后面停靠在一起的几辆车,“司机”们纷纷下车,为这名高个子司机鸣不平,这几名“司机”先和褚铭燃的司机、高博吵,吵着吵着情况不对,便扭打在一起,褚铭燃看不下去,愤怒的大喝一声,掏出自己证件,本以为这群人会乖乖就范,没想到他们拉住这名高个子司机走了,高博上去又要逮捕,结果被两三下打倒在地,褚铭燃正要鸣枪,突然发现,后车座上的小女孩不见了。
“这些人”成功带走车上的小女孩,交给李少天,李少天十分欣慰,这一切,都是他设计的,他明白褚铭燃求功心切,所以他算准了,褚铭燃看到高个子上海口音男子,一定会下车,刚好他们组织里有这样一个人。
李少天将殷章女儿带回来,她总是自己一个人躲在角落里,一直不说话,十几日过后,李少天耐心询问之下,小女孩才支支吾吾做出动作,好像想说什么,李少天这才明白,她可能本就不会说话,小女孩用手语比划着是要写字,李少天拿来纸张,她写下自己的名字——殷婉玗,还在纸上写了两个字,爸爸。
李少天无可奈何的接过这张纸,往日的心痛之感又涌荡起来。
李少天知晓自己每日都处于刀尖之上,随时都有牺牲的可能,便将她寄养到别处,只要有时间便去看她。看着小婉玗一天天长大,李少天越来越舍不得她,他的女儿如果不被杀害,如今也这么大了。
张甫程即刻去到李少天给的地址将殷婉玗接过来,还有一些旧物以及一套新政府男性制服。小女孩带过来,莫共觉得颇为熟悉,仔细辨认,又看几眼,惊叫出声:“她……”
张甫程急切问道:“怎么了?”
“她确实是……殷章的女儿……”
耿中石和张甫程齐刷刷看向莫共,莫共之前见过殷章女儿,就是她,不会有错,今年已经9岁了。
耿中石惊讶道:“你确定她是殷章女儿?”
耿中石知晓莫共记忆力极好,见过的人,无论是谁,都过目不忘,但还是要确定。
“万分确定,丝毫无差。”莫共肯定答道。
耿中石缓缓坐在椅子上,嘴里喃喃说道:“真是惭愧啊,我们军统牺牲人员的子女,竟然由一位**员悄悄抚养了这么久。”
张甫程又望向昏睡的老师,他好像更加深切的明白什么是“民族脊梁”!
殷婉玗走到里间卧室,看到床上躺着的人,立刻跑过去,见李少天闭着眼睛不说话,小女孩便握住他的手,轻轻摇晃,一张樱桃一样的小脸,紧紧蹙在一起,急切的望着李少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