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宝荣悬着的心放了下来,不卑不亢说道:“那日下午,卑职奉伊藤课长之命调查‘永洋船务公司’的船只运输情况。”
荒木歌川:“伊藤课长为何要调查‘永洋船务’?”
“只是做例行的水路运输抽查。每月月初伊藤课长对于南京的铁路、水路和公路运输都要全盘查看。”
“这不是交通部的职责所在吗?”荒木歌川一丝不苟盯住陈宝荣,似是而非的神色探寻着陈宝荣所述是否为真。
“普通的交通运输情况确是新政府交通部人员负责的,但这个月,‘永洋船务公司’个别船只进出有些异常,鉴于前段时日接连发生的案件,伊藤课长近日来便派卑职亲自去下关码头查看,而那一日并非卑职第一次前往下关码头。”陈宝荣仔细回忆着,认真陈述事实,内心踏实下来,他去下关码头确实是受伊藤松阴所指,那件事他只是顺便给莫先生办了而已。
这不是伊藤松阴第一次查“永洋船务公司”,虽然一直以来,陈宝荣都想不明白伊藤松阴为何要调查“永洋船务”,但绝不是像伊藤松阴表面上交代的那样,于是陈宝荣趁这次荒木歌川审讯故意将这件事抛出来,引起荒木歌川的重视,也许自己能从中获取到点什么线索。
夕阳最后一抹余晖落尽,幽深的监狱里出现片刻的宁静。
特高课课长办公室里,傍晚七点,伊藤松阴正要离去,一声急促的电话铃声响起,伊藤松阴被吓了一跳,心里正盘算着谁这么晚了还来电话,然后接了起来。
“‘沧溪戏园’的陈先生,也就是特务委员会秘书长陈宝荣因为涉嫌参与泽田茂将军‘货船爆炸’案,此刻已被宪兵扣押到野战部队监狱里,陈宝荣交代了一些事情,需要伊藤课长确认,兹事体大,不知伊藤课长此刻可否前往审讯室?”
伊藤松阴屏气凝声,一言不发,他万没想到竟是荒木歌川给他来电话,而相比于这件事荒木歌川带来的讯息更让伊藤松阴错愕,他的神情开始扭曲,似是沧海桑田瞬间在他脸上转换,难道一直以来在他身边的人才是真正的潜伏的“内奸”……可陈宝荣曾为自己挡过子弹,他曾不惜牺牲生命为自己挡住那颗索命的子弹,他会是那只潜藏在自己身边的鬼吗?
挂掉电话,伊藤松阴不敢多想,穿好外套推开门,忽然撞见一张脸,牧野和宏已经站在办公室门口,机械说道:“荒木大佐有请伊藤课长确认一件事情,请伊藤课长随我们走。”
“伊藤已经听荒木大佐说了这件事,正打算过去……”
梅津誓秀看见荒木歌川野战部队一行人的汽车开到特高课楼下,正匆匆来报,便看见伊藤松阴已被牧野和宏带上他们的军车。
今日,特务委员会第一行动队的队长高博一直坐在办公室里,夜深了,也未离开,还拒绝了经常一起去歌舞厅喝酒的手下兄弟,内心隐隐有些不安的高博不停的回忆着,也在心底悄悄地安慰着自己,他做的没有错,如今这样的形势,谁不是为自己活,谁不得为自己多争取点儿什么,再说了,他之前就告诫过褚铭燃,不要惹陈宝荣那号人物,而且,高博内心里最隐秘的一件事,谁也无法窥探到的秘密——褚铭燃一旦下去了,按排辈论资历,特务委员会行动处处长的位置不就是自己的了吗?
半日前。
高博站在日本总派遣军司令部办公室外面:“卑职有重要情况禀报,卑职斗胆求见荒木大佐……”
牧野和宏接到手下人员的汇报走出去,牧野和宏不知道眼前这人的具体职位,但看他穿着新政府人员的制服,还戴着新政府的徽章,而且他说自己带来重要讯息是有关莫共中毒……牧野和宏听到这一句即刻带他进来,荒木大佐正为此事一筹莫展,也许这人真能带来什么消息。
高博被带到荒木歌川办公室里,见到荒木歌川,迫不及待开口:“十二日晚上快六点的时候,我看到褚处长一人独自去往司法部办公室的那栋楼,一般情况下,褚处长很少去那边。”
高博一口气说完,看起来尽量在压制自己激动的神色。
荒木歌川一下子来了精神,从椅子上坐起来,眼睛聚着浓烈的光:“你口中所述的褚处长可是特务委员会行动处处长褚铭燃?”
“正是。”高博恭敬站着,坚定回答。
站在一边的牧野和宏则非常不屑,心中鄙夷道,认定了的人,便是要一生追随,而这个支那人,竟然公然背叛出卖自己的上级,虚与委蛇,蝇营狗苟,还恬不知耻的站在这里,真令人恶心。
“这么重要的线索,那你为何今日才报?”荒木歌川双手托住办公桌,目光紧锁高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