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藤松阴进入浴室五分钟,没有再折出来,陈宝荣明白沐浴完之前他不会再出来。伊藤松阴惯用的伎俩,每日沐浴走入浴室,一分或者两分钟,便会立刻走出来,且他从不会把重要文件放入公文包里,即便是这样,陈宝荣还是不遗余力尽一切可能翻查伊藤松阴的公文包。
两年了,陈宝荣从未在他的包里找到有价值的情报,今日是例外。
陈宝荣回到自己房间,冒着被怀疑的危险,即刻将刚才从伊藤松阴公文包里看到的这份情报传出去:十月十二日凌晨四点,将有40架飞机秘密降落于武汉王家墩机场,用于轰炸重庆。
一阵仓促的电话铃声划破寂静夜空。
莫鹤秋接起电话,传来陈宝荣急促却低沉的声音:“莫先生,紧急消息。明日凌晨四点,将有日军40架飞机秘密降落于武汉王家墩机场,用于轰炸重庆。”
“我知道了。”
莫鹤秋挂断电话,转身对明少福说:“立刻去鸿纪车行,给重庆发报,‘明日凌晨四点,将有40架飞机秘密降落于武汉王家墩机场”,用于轰炸重庆’,安排偷袭。”
“是。”
一身灰色汉装长袍的明少福从莫府后门出去,十分钟后,鸿纪车行前,明少福进到里面,不一会儿,明少福从鸿纪车行出来,出来时换了一身粗布衣服,戴着一顶土黄色帆布帽,帽檐遮住脸,拉上一辆黄包车,向西奔去。
晚上这个时间点,正是鸿纪车行换班时间,人员进出频繁,多一人少一人不会引起任何人注意。
莫鹤秋担心伪政府眼线众多,有人监视,所以每次发报都是采取这样的方式。
一个小时以后,刚才出去的黄包车师傅拉着黄包车回来,走进鸿纪车行,不一会儿,明少福换回了原来的服装,车行老板耿中石将明少福送出来:“麻烦回去禀告莫先生,什么时候有空了,一定要来寒舍喝茶。”
“那是自然。我一定带到。”
明少福面容祥和,微笑着离去。
第二日,“号外号外,日本轰炸机昨夜于武汉王家墩机场遭遇重大袭击,27架飞机被烧毁。”
“号外……号外……”
一大早,南京街面上的清宁被划破。
这一日下班,莫共照往常从新政府办公厅出来,拦住一辆黄包车,黄包车从新政府离开,莫共一身黑衣长裤,黑色大衣外披,着装难以分出男女,黄包车从城北方向奔去。
从黄包车上下来之时,莫共已将头发盘起,从包里拿出一顶男士礼帽,围着一条酒红色围巾。
在十字街与净界寺相交路口,莫共下车,左右查看一遍四周未发现任何异样,莫共裹紧大衣匆匆迈步向前。
走了一段路,忽而前面闪现出几名黑衣男子,目光紧锁莫共这边,那神情装扮……日本特务?这一带人少偏僻,一贯鲜少有人巡查,平日里就是汉奸特务都看不到几人,今天……莫共明白情况不对,掉头正要离开,忽然侧面小巷子里冲出来几个人,同样的黑色服装,莫共微微侧身,刚才看到的后面那几人也向自己这边走来,非常明显,这些人是冲着自己过来……他们身上均带着枪,一旦自己逃跑便非常明显……现在装作普通人向前走也没有可能……莫共想坐上黄包车离开,刚才那名师傅已经走远,银针掉落地板千钧一发之际,今日是自己的末日了吗……如今的状况已无逃脱之地……每次执行任务之前自己缝在衣领的那颗药,今天没有带……而即便她今日带上那颗药,危险真正来临之时,她真的能够做到视死如归吞下那颗药吗……如果被抓捕投入监狱里,自己能扛得住如鬼门关走过一遭的各种大刑吗?莫共心里如万千蚂蚁啃食,正在思忖如何逃脱……忽而一名脸上蒙着黑布的人突然冲出来,只露出阴沉的两只眼睛,拦住前面那几黑衣人,与他们激烈对打起来。
莫共镇定自若装作行人沿来时的道路反方向行走,脚步却飞快。莫共边向前走边用余光扫着他们对打的情形,突然冲出来的那名蒙面男子招式阴狠刚烈,身形手法颇似日本武士样态,绝不是普通人……莫共来不及细细思索,心中一紧,匆匆逃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