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月前。
陈宝荣被伊藤松阴逼着来到宁海路25号南京特工总部看守所,被抓的**关在这里。
待在伊藤松阴身边这么久,陈宝荣早已谙熟他的诡思,三名**被抓来,一名已经被虐待致死,另外两名被抓来之后,各种惨烈刑罚都受过,还是一字不吐,根本不可能问出东西来,伊藤松阴安排自己用刑,不过是想试探他罢了。
自从来到伊藤松阴身边,自己已经被试探过无数次,所以当日伊藤松阴授意陈宝荣用刑,陈宝荣便默记莫鹤秋的叮嘱,伊藤松阴怎么对待那些**,自己便怎么来,丝毫都不能手软留情。他不用刑,别人也会这样做,只有这样,才能不被伊藤松阴怀疑。
那日,伊藤松阴离开,陈宝荣立刻拔下电刑的开关,换一根木棒握在手里,不停的问话,或者自言自语,时隔很久,才用不轻不重的力道打到那两名**身上。
陈宝荣:“你以为你的信仰很重要?值得你为此付出生命?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信仰,不过是一个虚无缥缈的东西,那么多人都在坚守,何差你一个?”
那人闭目沉思,陈宝荣继续说:“那么多人都在坚守”这句话,着音格外重,那人抬头,隔着血肉模糊的脸,认真看着眼前这个给他用酷刑的人,无法确认是哪里有些迷惑。
“**人的信仰是什么?舍身为民,除旧除恶,天下大同。大同社会是中国人追求了几千年的目标,可结果呢?会有实现的一天吗?这需要牺牲多少人,要多少人付出心血和生命才能换得?你到底在想什么?是想这个伟大的目标何时能实现,还是在想,这么多人信奉这一目标,有多艰难?”陈宝荣低下头缓声道,“既然这么艰难,还要裹挟着几千几万甚至几十几百万的人走下去吗?奔向你们心中向往的新中国?”
这人更加吃惊。
陈宝荣也不知晓自己这一番话,是否有用,能不能帮那人扛过生命最后一段。
又过一日,陈宝荣来到这座监狱,才发现,另一名**员已经被隔开了,只留下那名自己曾用过电刑的人,伊藤松阴下令要分开审讯。见这间监狱暂时没人,陈宝荣说:“凡是进来这里的人,不脱三层皮,是不可能出去的,即便出去了,也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到底不是我们这样一开始就‘弃暗投明’为日本人做事的人,两面三刀,背弃信仰,日本人会相信你们吗?想来,还真是一种悲哀。”
陈宝荣严肃而认真的看向这名**员,不知道自己的暗示他能否理解,进了这里,即便供出更多的地下党,最后的下场只有一个——惨死。
这名**员浑浊的眼睛肃穆沉重的望向陈宝荣,两人久久对视,一连审讯数日,没有任何结果,陈宝荣知晓伊藤松阴终于失去了耐心。
趁那些下属不在场,陈宝荣将一颗白色药丸递给这名**,又缓缓拿起一杯酒,那人抬起几近残废的手接住药丸和酒杯,双目炬光,幽邃深沉,却广袤华实,双眸如历经千险从西部流出的古老的黄河水,会流经中原大地皴裂的腹地,会流经百丈山川,百亩方田,流经每一位中国人的心上,终究汇入东海,是**终身不变的信仰,是中华母亲洒落人间的悲伤,是中国人甘愿付出生命为之奋斗的自由。
因为,陈宝荣已经得知伊藤松阴传来的命令:一名特务委员会的人用皮鞭抽,直到那人断气。
那人将药丸吞了进去,将那杯酒一饮而尽,说了句:“谢谢。”
不一会儿,特务委员会和几名日本人的进来,特务委员会第一行动队队长高博拿起鞭子,闷着狠劲抽下去。陈宝荣望着眼前这名对**人毫不手软实施酷刑的人,努力记住他的样子。
**人一动不动,高博手中的鞭子时刻未歇。
十分钟过后,这间房里,这名**员没有气息之后,高博收鞭离开。整座监狱里面空无一人,陈宝荣站在这人面前凝思,直到监狱里的人将这人的尸体带离,陈宝荣才缓缓走出来,坐在汽车上,浊酒不销忧国泪,陈宝荣双目沉沉闭上。
鱼市街莫家府邸。
白穆清见陈宝荣进来,亲自将茶端进莫鹤秋书房,递给陈宝荣,陈宝荣谦恭道:“谢谢师母。”